Day 89 - 梦幻泡影

昨晚睡觉前做了决定，不再为小允学不学习难过。夜里做了奇怪的梦，梦见以前在山东支教时合作过的同事，骑着特别小的自行车载她总是掉下来，被埋怨，最终也没能带她到达目的地。

8点43分，在做课前准备，妈妈打来电话说小允不肯起床，让我跟他说。我很平静，生拉硬拽让他来上课完全没有意义，就说一切是他的选择。之后听到的话就如梦呓，还夹杂着对门外爸妈的大声吼叫。这样的时刻总是极大的伤害，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我不去，大家就会注意到我的座位空着，对你来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不同。"

难道不是么？你上不上课对我有什么意义呢？学到了是你的，学不到也是你的，那个座位空着还是满着只对你有意义，对任何其他人都没意义。

小允特别渴望关注，却一无是处烂在泥潭里。你拼着老命把他往上拽，他只觉得辛苦。无论什么都选择放弃，而且每每决定要放弃时都会表现出极强的专注力，绝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6月12号决定不上学一闹就是一个星期，6月30号决定不去考试整整一周以死相逼。最有意思的是，每次我都是替罪羊。只要他做了决定，就会揪住我的小辫子，玩命作。

--------以上写于17点回家前-------

回到家，我叫开小允的房门，问他早上说我没听懂的话是什么，他说忘记说什么了。紧接着就是一句"六小时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果然，习惯性的以死相逼又来了。

我耐心地听完，说要死就死吧。我是真的不再害怕了，他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去，大家都痛快。

一如既往的调调，"那你是放弃我了？"

"不，我没有放弃你，如果放弃你，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裁纸刀，伸出手腕让我动手杀他。

好啊，我把刀夺过来就往自己手上割，他用尽全力挡住我，我还是跳出卧室进到客厅，在手腕上狠狠地切了三刀，鲜血溅得满地都是，然后把刀甩到窗边。

他居然害怕了。他居然哭了。他居然说对不起了。

多可笑。

仅仅三个月，我第二次割腕。皮肉都裂开，黏糊糊的血流着流着就凝住了。

不记得说了什么，只觉得寒心。说着说着又走到厨房拿起磨刀石往额头上狠狠一敲，眼冒金星，还有尖锐的耳鸣，晕乎乎躺在地上。可是一听到小允走到身旁来说话，就立刻坐起来让他滚。我受够了。

他跪在地上，说"我错了"，对错有什么意义呢？你要用血肉来证明别人是关注你的，那就给你。

我打开水龙头用水流冲洗伤口，并不觉得疼。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轻描淡写地跟小允说，我原谅你了。然后静静地走开。

手腕上四月割的疤还没消，皮肉又翻开了，血红血红的伤口，渗着血清。额头上已经鼓起大包，跟前额疯长的白发倒是十分般配。

我彻底成了一个无聊至极的人。死还是活着都这么可笑。

我回到教室，坐在确定的位子上，看着每个来上晚自习的同学。梦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