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an print Chinese! I can print Chinese!" (我可以打印中文了!我可以打印中文了!)Angelia高举着一叠纸,兴奋地喊着,向我的办公桌跑来,途中和经过的办公桌的主人击掌庆贺,那神情就好像阿基米德发现了浮力的原理时大喊:“尤里卡!尤里卡!”
Angelia是Innova公司的实施顾问,一个标准的西班牙美女,热烈、奔放,特别是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彷佛能把人一下子吸进去。她的欢呼给我充满阴霾的心情带来了一抹亮色,我堆起笑容,举起准备和她击掌的右手,心中默默地把她列到了第5号候选人。
一年前,我所在的美资企业--Maillink邮购公司换了新的管理层,我开始向新任CFO,Fiona,一位在美国多家大公司担任过高管,管理经验非常丰富的美籍华人女性汇报。她对我非常信任,让我放开手干,这对我这样一个自燃型的人来说,是最对胃口的。我自此工作如鱼得水,得心应手,屡创佳绩。
两个多月前,公司制定了高速增长新战略,需要在营销、客服、物流管理上增加很多新功能,基本没有可能在老系统上做二次开发。
我主张用自有团队重新开发,而Fiona却持不同的看法:“Wisely, 我知道你很能干,这段时间我也看得出来,给你明确的需求,你肯定能开发出来。但问题是我们都不是邮购专家,我们提不出前瞻性的需求,而美国是邮购的鼻祖,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去买一套他们的软件,实际上是把他们一百多年的经验和思想都买下来。”
Fiona继续说:“你猜猜中国和美国的效率差距吗?"
我挠挠头:“应该差不多吧。中国人更勤奋、聪明一点,应该效率更高吧?”
Fiona笑了:“恰恰相反,中国的劳动生产率是美国的12%!当然这是总体的,如果说程序员的效率,可能是差不多的,但总体而言,中国的劳动生产率还是很低。这不仅是机器设备的问题,更多是管理模式和流程的巨大差异。”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暗道:好吧,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大差异,如果是,那么是什么导致了这么大的差异。
Fiona找到一家美国本土的咨询公司,把所有可选的邮购软件产品捋了一遍,最后发现可能这个业态已经很老了,也非常赚钱,所以几乎所有这类产品都采用了很陈旧的技术,非常昂贵,而且都要用到大型机之类的无比昂贵的硬件设备,我们公司根本买不起,只有一家Innova公司采用了比较新的技术,也可以用非常便宜的PC Server(微机服务器),软件价格虽贵,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Innova公司的销售副总Jack给Fiona演示了他们的Innova软件,Fiona感到非常满意,于是签了合同,支付了首款,并安排我跟她一起去波士顿验收。
这可是个美差呀,波士顿,我心中的圣地,哈佛!麻省理工学院!虽然没能力考进去,去探访一下也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梦想。而且和我关系非常铁的一个大学同学Peter也在那里的投资银行工作,他承诺我好好玩一下波士顿。
Innova公司坐落在波士顿郊外的一个地下室里,总共二十几个各种国籍的程序员、咨询顾问、销售人员和办公人员。我先后认识了来自俄罗斯的瓦列加,来自印度的Raj,来自墨西哥的桑迪,来自意大利的Florence,来自西班牙的Angilea,当然也有来自美国本土的David和Tommy。
美国公司的空调总是开得很足,但随着验收的一步步进行,我感觉慢慢掉入了冰窖里。这个Innova软件简直是bug(软件缺陷)集中营,我稍微拿些特殊的逻辑和1万条数据测试一下,就频频崩溃,且性能非常低下,还有些业务逻辑不符合中国的国情。
最令人担忧的是该公司的创始人兼首席架构师Raymond就像当年苹果的乔布斯一样已经被排挤出了公司,Innova公司管理一片混乱,员工士气低下。
若非亲眼所见,Fiona打死也不相信原来的明艳鲜花突然变成了残柳败絮。我给她分析道:“当初Jack给你演示这套系统时,一定用了一套事先编制好的不会出错的脚本,而且用了很少量的数据,所以既没有出bug,也没有呈现性能低下的问题。”
“这个事情非常麻烦,Wisely,我可是给董事会下了军令状的,三个月必须上线。”Fiona皱紧了眉头。
我宽慰她:“这两天我和Jack他们聊过这个问题。他们说他们会派出实施团队到我们现场去的,包括改bug。”
Fiona摇摇头:“不行啊。他们是提过这个说法,但那意味着和软件版权费几乎相等的一笔巨款。我花这笔钱已经对董事会说破嘴了,哪有可能再要来这么多钱?我原来的想法就是假意答应他们去实施,实际上我们拿到软件包就不再理会他们了,反正我们买的是源代码。”
我的头一下子就大了:“如果这套软件只有一点小毛小病倒没有问题,现在有这么大的问题......而且这套软件用的开发语言P语言,我们没有人会啊。”
第二天Fiona要飞回中国,于是那天晚上,在波士顿城区的一家意式餐厅里,Fiona和我讨论了半天,直到侍应生一边瞟着我们一边在我们边上擦了无数次餐桌了,我们终于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