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幸福。
没有用上手机之前,最享受的就是等待别人的来信(不包括编辑部的退稿信)。
才寄出一封信,就默默开始等待回信了。
在校时,隔几天就去收发室看一眼:“有没有我的信?”
“没有。”
我就嘀咕:“会不会邮递员弄丢了?”
差不多断了这个念想的时候,某天又去收发室,老师会说:“哎,有你的信。”
那种等待来信时起伏忐忑的心情,和收到信那一瞬间的惊喜,是现在的短信回复、qq消息、微信聊天等即时通讯所无法相比的。
这种生活中的不确定性,是简子少年和青年时代体会过的幸福和煎熬。
等到有了电话,有了手机,联系方便了,这样的通信等待的幸福也就没有了。
前几天,简子收拾书房杂柜,角落里翻出一大箱信件和明信片来,往事瞬间涌上心头。
其中,有家人和亲友的问候,同学的牵挂,恋人的深情……
最感动的是,简子居然还保存着1986年前后跟越战英雄的通信。那时,东溪中学发到每个班集体一张通讯录,给出英雄们的地址姓名,发动学生们写信慰问前方战士。
同学们热情高涨,写信、寄小礼物、寄小照片。
我通信的两位英雄,一位是山东籍的周战士,一位是河南籍的陈战士,他们都是老山前线的立过功得过表彰的战斗英雄。
我在信里附上几个小剪纸,发到云南去,等待将近一个月,才等来他们的回信。
信件似乎还带着战火的硝烟,字里行间充满着军人气息,文字简洁,字体刚劲,随信还寄来了英气逼人的彩色军装照。
手捧书信,心跳加速:天哪,战斗英雄哎,那种激动、仰慕和崇拜,令我百感交集,于是搜肠刮肚写下自以为是的最美文字,战战兢兢交出去。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英雄情结”,简子还有那个时代特有的“武侠江湖传奇”,跟英雄的通信,大大满足了我们青春期的“英雄侠客梦”。
“两地书”通信,一写就是几年,我们了解了战士们的生活、梦想、家国情怀以及所有的不容易。
同时,我们也得到军人们的鼓励和祝福。中国军人,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关于写信,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其中有些趣事,至今想来,仍然忍俊不禁。
话说,我自小就跟小姨很亲密,写信总会这样开头:“想念的姨姨,姨叔,你们好!”
姨叔有点大男子主义,一收到信总会冲小姨埋怨我:“姨侄女点儿都不懂规矩,我才是一家之主,每回都把你写在前面,未必把我写在前面要不得唛?”
哭笑不得,不是先有姨妈才有姨叔吗?没毛病!
我是不会改正过来的,嘻嘻……
还有呢,我的同学柯伟,写信开头总是“亲爱的简”,结尾总是“爱你的伟”。
那时我和柯伟都爱上庞中华的硬笔书法,入木三分,扎实遒劲,我俩都有一副男儿书法的味道。
家里某人一看到来信,就会翻白眼:“哼,情书又来了,又够你高兴一阵了”,总之各种阴阳怪气,十分别扭。
我怎么解释说柯伟是女孩儿,他都不信,有柯伟照片、有他堂妹(也是同学)作证都不行。
直到某一天,柯伟同学去高青看我,他看到柯伟同学当真是一位秀气乖巧的小美女才作罢。
那些“见字如面”的书信,曾经“见字如面”的亲友,是我一生的精神财富,值得回味和珍藏。
记得几年前的今天,跟随做安利的朋友“烟花三月下扬州”,在江北机场等了许久,却被告知航班延误,有两位美女乘客焦躁不安,情绪崩溃,大哭大闹,柜台客服劝解无效,一脸无奈。
我瞪大眼睛一脸懵逼:至于吗?不就误个航班吗?
按道理,坐飞机的人,其受教育程度、收入水平等来说,不应该这么幼稚不理智。
这背后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她们的生活是被时刻表安排的,尤其是火车、飞机的时刻表,太给人确定的感觉了,一旦出现不确定的事情,她们就会受不了了。
而以往的写信,等信,正是我们跟生活的不确定性相处的过程。等待,也是一种修炼。
我们用笔写字,和在手机上发微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落笔,想着对方,写错了字没那么容易删改,下笔就要认真得多,这就得更加专注。
手机上都是千篇一律的印刷体,而手写文字落到纸上,我们就会琢磨字儿写得好不好看,对方看到会是什么感受,所以对自己的要求会更高。
还有,有信笺纸,就有了边界,就要注意排版、谋篇布局。写给家人、老师、同学、恋人的信,各有不同。
那些真情流露的段落,就最好不要分别写在两页纸上,而是应该写在信纸的正中心。
看看,一旦要写信,我们就有这么多的要考虑。
你是否感觉,在手写信中表达的情感,会更真挚一些呢?当你洋洋洒洒挥就,饱含真情寄出,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我在等待,
等到思念飞过地球,
我的时间,
浪费在等待爱来的时候……”
可是我们现代人,挺讨厌等待。
等待让人心急如焚、令人惶恐不安。
但是,我们曾经有不少人生的“小确幸”,都是发生在等待之中。
等待“见字如面”。
等待“见屏如面”。
关于等待,或许你有更美好的经历。我们经历这场史无前例的疫情,等待春暖花开,等待正常生产生活,等待亲人、朋友相聚。
见不到时,隔着手机,“见屏如面”,问候你好!
或者,你也可以试着用笔写一封真正的信,给某个你惦记的人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