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热血忆“国企”(神州行之84)

        历史厚重的三门峡除了有春秋虢国、函谷关老子道德经和地坑院历史民居,国家工业化进程中也留有可圈可点的一笔,锦华所在的中原量仪厂即是其中一个坐标。

      锦华曾任中原厂的设备处处长,亲手“治疗”过多少设备啊!他含着泪领我们参观了工厂旧址。他对工厂太熟悉了,过去那些机械设备,维修,保养,像儿子一样亲。而现在,统统没有了,有的报废,有的低价被别人买走了。

      那些精密的机床和精美的仪器、仪表不见了,那些规章制度、职工园地不见了,灯光球场没有了,演戏的舞台没有了。

      物是人非倩影在,

      桃花依旧笑春风。

      如今的桃花已不是当年的第一机械工业部直属企业的美名远杨的精密仪表产品,而是满眼绿的青菜,白的萝卜,红的石榴的菜场。

      444班同学和所有五六十年代的工科毕业生一样,为国有企业付出过心血和汗水,企业是他们心中的一块肉,心头肉啊!

      我们66届有八位同学分配到新乡机床厂,当年青丝漫漫,如今白发苍苍。

      一九九一年,,新乡机床厂作为河南省第一家企业改制的试点登上历史舞台,400亩地,几万平方的现代化厂房,数不清的精良设备,成为一位省委书记女婿的私有财产。"驸马爷"带来一群记者和郑州会计师事务所大员,偌大的一个新乡机床厂的"有效资产",被“评估”萎缩到了51万。"驸马爷"说,我出26万,控股!

      沧海桑田,星移斗转,我们这些"国企"的"栽树"的前人如今看到“国之骄子”转眼间成了投机者的囊中物揪心不已。

      驸马爷接手的企业是一条膘肥体壮的肥牛,为了养肥这条牛,我们付出了智慧、汗水以至鲜血。一次夜班,我的左脚被电机砸伤,在省三院顶楼的手术室里,医生用钳子拔掉脚拇指的指甲,在血肉模糊的指头上缝了三针。

      四开平压机是印刷毛主席著作的机器,为了完成这项政治任务,我64小时没出车间大门,走路就睡着了。

      军工车间制造T58坦克上的行星转向机,明知道图纸上标注的精度不合理,可是谁也不敢动一个字。

      企业进入市场经济,产出的机床国家不再按计划分配了,需要自己找饭吃。在生死存亡关头,一场“9012”战役把企业从死亡的边缘上拉了回来。我担任“9012”总指挥,终于用两个月的时间完成了全年一半的产量。那时候大干快上啊,大班倒,从早上七点干到晚上七点,又从晚上七点干到天亮。嗓子喊哑了说不出话,心里却是热乎乎的。任何一个操作工,夜半三更,只要车间需要,一个电话,一骨碌爬出热被窝,10分钟赶到机床边。

      最热闹的是装配车间,每装完一台机床,敲锣打鼓放鞭炮,披红戴花,广播拍照。车间门口的黑板报内容不停地更新,子弟学校的师生们慰问伯伯叔叔,扭秧歌,说快板,欢笑声像大海里的波涛。

      那是载入史册的火红年代,那种事情永远不会再有了。西方盛赞中国的40后、50后是世界上最勤奋的人,就是说的我们啊!

      说驸马爷当老板,驸马爷真就当起了老板。一夜暴富,亿万富翁,今天拥着豫剧青衣照个相,明天让杂技团的小妞来一场“空中飞人”,台下达人名媛,高朋满座,就是不肯给工人多发一分钱奖金。

      工人们造反了,说你驸马爷窃取国有资产,白布黑字的横幅标语拉到市政府大门口。

      驸马爷慌了神,赶紧浇水救火,采取措施,一方面开老工人座谈会,把他的电话号码公布于众,谁有困难,一个电话,千儿八百不嫌少,万儿八千不怕多。暗地里找开发商,400亩地,统统卖掉,搬家迁厂,在这里丢人现眼,早晚是国家的财产。原来的地盘消失了,一了百了,让机床厂从人们的记忆中彻底消失。工人们说了,这不是跟“洗钱”一回事吗?

      如今你去看原来的机床厂,“上海城”高楼林立,哪里还有工厂的影子?我们这些人,每月到银行领退休工资,其乐融融。年轻人羡慕我们,说那是国家对你们过去的辛苦的补偿,你们就好好的安居养老吧!

      别了,火红的年代;别了,激情燃烧的岁月。

你可能感兴趣的:(一腔热血忆“国企”(神州行之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