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新衣篇

我就接着来写我的童年。

我记事晚,是真晚还是我会故意屏蔽那段日子,我搞不懂。大概是潜意识觉得童年没什么快乐的事情,大脑直接给封存了。如果是有触动,就应该是我弟弟三周岁生日的时候,那是我比较有记忆的一段时间。就从那时候开始吧。

我弟弟我小四岁,也就是说他三周岁的时候,我已经7周岁了,弟弟是腊月生日,腊月十四。正好是穿棉袄棉裤的时候,大概是冬至附近吧。对这件事情有记忆,大概是因为当时的世界是彩色的,当时的场景是热闹的,当时的饭菜是香到会流口水的。北方的冬天或者说冬天的北方太过深沉,没有颜色没有味道。尤其在华北大平原,放眼望去,一片枯寂,满眼的灰色,浅灰的是天,亮灰色的是光秃了枝丫的白杨树,灰褐色的是田地里即将死去的草和农忙时期就垛好了的麦秸垛。灰黑色的是父亲和母亲的脸,虽然已经脱离了农忙时节,但是常年累月在太阳下值班站岗他们早已和大地处于同一个色系里。或灰或黑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现在觉得商场里买一个卡其色的大衣,深灰色的裤子总被冠以高档色,那时候那是劳动人民的标配颜色。灰色大褂里面套着黑色棉袄,灰色裤子下面是黑色棉鞋,有爱打扮的妇女们也穿红带绿,不过他们的红永远是暗红,绿也是灰绿,什么玫瑰红,橘子黄,小草绿无论是什么只要跟明亮沾上边儿的从来没有进入过他们的眼,赶上什么节庆,哪个大姑娘小媳妇买了一件鲜亮的衣服,七大姑八大姨的论断就是,这是什么啊,不好看,太鲜亮,不隔展。连同我们这些孩子的衣服,不论是过年的新衣还是上学时候的旧衣服,统统都是以是不是“格展”为标准的。母亲总会说,小孩儿,忒鲜亮了不好,都得选格展的。大概就是因为小时候所有的衣物都不鲜亮,等到我长大了以后有机会和能力自己选择衣物时,我内心偏爱亮色,什么鲜亮买什么,什么扎眼儿穿什么,红要鲜红,玫红,橘红,黄要浅黄,亮黄,那些什么高级灰啊,高档黑啊,暗红色啊,深绿色啊,卡其色啊,我只要一穿到身上就立马觉得世界了无生趣。虽然现在学了一点穿衣搭配,可是其实内心里还是排斥这些颜色的。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当时的环境造就了劳动人民的审美,暗色系确实为生活带来了方便,冬天太冷,三天两头洗衣服不方便,什么颜色最适合生存就用什么颜色吧。但是偶尔也会有符合心意的衣物,

也就那么一两件华丽丽的进入我的眼帘就让我一眼看到,觉得世界还是明亮的,就一下子记得牢了。我说的这一次就是弟弟三周岁生日的时候。老家叫三生日。尤其是男孩子要过,女孩子基本上过的极少,除非一户人家极其在意女孩子,并且那时候家底也要殷实些。不然收回来的礼钱多半都要送出去的,一来一去还要搭上些请客吃饭的钱。所以三生日多半是为了炫耀有了抗幡儿摔盆儿的后继人嘚瑟而来。

弟弟那年的三周岁,虽然我们姐妹三个没什么特别的优待,但是也是有实惠的。七大姑八大姨总也觉得给男孩子买太多的衣料他也穿不完,农村妇女的贤惠持家在这里又显露出来,她们家闺女多,买点儿女孩子的布料肯定错不了。那时候刚刚90年代初期,参加这种集会,大多都是送衣服布料,而且以布料居多,成衣却少,一方面是因为成衣比较贵,农村人觉得还不如扯块儿布自己做衣服实惠,另一方面是成衣卖的少,按照尺码挑挑的不对穿不了浪费,挑的太大过几年穿又没那么实用,事实证明老弟三生日那些布料都用到了十岁以后。所以成品衣买的少,自然卖的也少。可就是这么一两件,就偏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而且还跟我有关系,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童年的记忆要从老弟的三生日说起了。

那时候我刚放学,挎着书包,吸着鼻涕往家走,走到门口的场景忘记了,只记得那仿佛不是自己的家,平日里冷清的院子,像是变戏法似的,挤满了人,各种深灰、浅灰、黑灰的脸在院子里穿梭,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满了布料,好像家里一下子变成了集市上卖布的摊位,深灰的,深蓝的,蓝黑的,蓝灰的,一块一块的平展开,在这些灰的、蓝的、黑的中间跳跃着那么一抹亮红色,刺到眼痛,那是亮晶晶的玫红色,在灰蒙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耀眼的光亮。我跑过去,想要伸长胳膊扯下来看看,却够不到,那是我第一次对好看的衣服有了定义,真好看,玫红色的衣服还缝了漂亮的白色边儿。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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