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浮生六记》,如何把平淡的日子过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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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日,和友人小聚闲聊,因为都是而立之年,对生活都有了一些自己的感悟。聚者无一不感慨,时间就像手心里的沙,不经易间,一天天、一年年,就在指缝里漏掉了,人似乎就像被蒙住了眼睛,在原地打转的驴,上班下班,做饭育儿,在一个个平常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重复同样的日子。想到此,不禁为余生惊慌。

      直到我看到了清朝乾隆年间沈复写的一本自传——《浮生六记》,不觉沉醉其间,为他们的闲情逸致和灵巧心思赞叹不已。

      “清人沈复以一枝深情率真之笔刻画了一位憨而真、惠而美的女性形象——芸。她既是沈复相濡以沫的结发之妻,也是沈复乃至所有中国男人心目中的红颜知己。从俞平伯到林语堂,从冯其庸到曹聚仁,从古人到今人,无不为之心仪折服。”这是中国文人为芸所做的概括。

      他们是那个时代名副其实的小资,在平淡甚至窘迫的日子,芸用智慧经营生活中的每个细节,在无多的清闲时光,寻觅生活中的雅趣,最终升华了平淡无奇的柴米油盐,他们把凡世生活,经营得如诗如画,令后世人为之叹服,更为之神往。我才知道,在营营度日与诗意生活之间,原来只是隔了一个芸。

      读《浮生六记》,仿佛缓缓展开了一副卷轴画,一个“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音容气质盈盈呈上画卷,后世读之无不为之倾倒。我们通过书中的细节一起来领略芸的可爱。在生活中,芸别出心裁,用顽石捣成细末,粘合山石制作假山盆景,将昆虫刺死用丝线捆绑到插花枝叶上,虫蝶宛然如生。用活花作屏风,绿荫满窗,透风蔽日,被称作活花屏。将茶叶放在含苞的荷花心内,用雨水冲泡荷花茶,制备精致的梅花形食盒,取用方便,又盎然生趣。扫墓时,芸看见地下乱杂的小石头上有青苔纹,斑驳好看,便用来叠盆景假山,比宣州白石,更具古韵风致。沈复受朋友邀请参加盛会,回家跟芸大事渲染称赞,芸道:“可惜妾身不是男子,去不了啊。”沈复说:“戴我的冠,穿我的衣裳,也是化女为男的法子呀。”于是芸把髻改为辫子,添扫蛾眉,戴上沈复的帽子,穿上蝴蝶鞋遮住小脚,果然如清秀少年,翩然赴会。芸曾在静室焚沉速等香,先把香在饭镬里蒸透,在炉上摆一个铜丝架,把香放在架子上,离火大概半寸模样,徐徐烘着,如此香味幽韵,又没有烟。沈复素来好客,每次小酌饮酒,一定要行酒令劝饮,芸则善于那些惠而不费、价廉物美的烹调手段。瓜蔬鱼虾,一经了芸的手,便有了意外的好味道。芸不仅懂生活,芸还善女红,能诗画,爱自嘲,会打趣姐妹,趣事不胜枚举。

      我们看沈氏夫妻赏月观花,联诗成对,好似闲云野鹤,神仙眷侣,“一生一世一双人”,着实引人神往。多少男人希望能得如此佳人在侧,红袖添香,又有多少女人希望能有如此有趣的闺中蜜友陪伴余生。其实,在古代社会,并不乏这样富有才情、兰心慧质的女子,如与芸同时代的秋芙、民国的张家四姐妹、人间四月天的林徽因,但她们都身为大家闺秀,出生于诗礼之家,又都有一个睿智开明的父亲,才有机会读书习文,通晓生活情趣。

      而事实恰恰相反,芸四岁丧父后家徒四壁,无所凭依,年纪稍大些,女红习得娴熟,就以芊芊十指做刺绣和针钱活,供养母亲,负担弟弟学费,一家三口都靠她一个闺中弱女子养活,她嫁人后,弟弟远游不知所踪,母亲忧心而逝。

      婚后,芸为了一家大小的生计,日夜操劳,奋不顾身。多数时候的日子都是清寒不易,需要苦心经营,最终也难以为继。况且,生活在束缚人性的封建大家庭里,丈夫好风雅,对仕途生计并不上心,她无可仰仗,只能做低伏小,事事谨慎隐忍,尽管如此,她率真的天性终不被封建礼教所容,最终含冤被逐,骨肉分离,客死他乡。

      在这样的出生背景和生存环境下,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芸,让她依然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和向往。纵览全书,皆是因为芸好读书,爱文墨,喜绘画。在诗词歌赋中,逐渐升华了境界,找到人生的大自在。 

      芸不爱珠花,结婚彩礼的珠花,轻易就能送给人家。不爱华服,却有爱美的心思,“时但见满室鲜衣,萎独通体素淡,仅新其鞋而已。见其绣制精巧,询为己作,始知其慧心不仅在笔墨也”。不喜环钗,沈复诗友酒会,无钱买酒,芸索性当钗沽酒。芸天性淡泊,她与丈夫到苏州郊外莱园避暑,面对一派农家气象,她喜不自胜地对丈夫说:“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以修身,不必作远游计也。”对于芸来说,幸福何其简单,一间屋,几亩田,种些蔬果,与丈夫孩子为伴,就是她最大的幸福和向往。

      她志趣高雅,与古人为友,认李白为知已,以白居易为老师,她的聪慧,善感,反应机敏,无一不是潜心诗书的结果。在她牙牙学语时,听讲一遍《琵琶行》,便能背诵。幼时熟读《琵琶行》而始识字,在刺绣的间隙,还渐渐通了吟咏,少年时便能写出“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的佳句。婚后得到沈复点化,随意吟诗,竟有“兽云吞落日,弓月弹流星”这样的佳句。

      她极爱读书,家里的书,凡是残缺不全的,芸便搜集整齐,分门别类,汇集订制成帙,起名叫“继简残编”。破损的字画,芸必然找出旧纸来粘补成幅,就叫作“弃余集赏”。她在女红刺绣、主持家务的闲暇,每天这样忙碌于旧书画中,不厌烦倦。芸在破笥烂卷里头,偶尔获得片纸只字还值得一看的,便如得了异宝一般。旧邻居老太太,知道她这个习惯后,便时常收些乱书卷来卖给她。

      可见,芸极聪慧,极有悟性,懂生活、爱生活,用慧心苦心经营自己的家庭,在芸和丈夫共处的十多年时光里,她生育了两个孩子,平淡的日子过得风流旖旎,如一首温柔浪漫的诗,里里外外,无一处不是芸的光彩。

      原来,生活的美,就在一朵花、一片叶、一首歌、一杯清茶中,如遇有心人,处处皆是诗。陈道明在自己的文章中写他和夫人共处的时光,“我们夫妻俩就同坐窗下,她绣她的花草,我裁我的皮包,窗外落叶无声,屋内时光静好”,就在这点点滴滴中,温柔了岁月。如果芸生活在现代社会,凭其聪慧、率真、勤勉,必然也会像陈道明和他的夫人一样,与沈复如人间伉俪、神仙眷侣,携手相伴,在红尘中细细体味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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