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的雨构成了整个故事的背景,阴暗的、隐藏着的、悄悄发酵着的都在阴雨中生长,所有的人都仿佛是挣扎的困兽,雨给他们悲绝惨烈的色彩。

张国师的形式美在《影》里再一次得到验证。依山傍水的行宫,巍峨高峻的境洲,深幽狭长的谷底,包括布满白色幡布、写满飘逸和解书的大殿,阴阳相生的打斗画面,整个影片的灰度层次变化和颗粒感是一种上等的美。抛去剧情去看,电影的每一帧都可以截屏做壁纸,幽暗晦涩的光影似乎是呼之欲出的秘密,隐隐不安却算不到它究竟何时才会真正冲破,结局怎么发展,扣人心弦。

但可惜的是,在我看来,整个故事没能与形式相匹配。故事大概讲了沛国都督子虞中杨苍刀后身体衰弱如同老人,因此启用影子境洲帮助自己完成收复境洲的故事。故事的可看性放在了境洲与子虞夫人小艾的情感纠结和境洲回家之后的反转上,或许公主青萍一刀刺入杨平后颈也算一个小高潮。故事似乎是一个对仗整齐却失去灵性和冲击力的诗句,只能用凑活得过去来形容。用反转去带动观影人的情绪,但这反转却缺少积淀的过程,让人一眼猜出来,反而让故事失去了韵味。

在人物形象的刻画上,都督子虞给人的印象是希望建功立业留名青史,后来突然想要称王,这种突变仿佛就是为了成全故事的发展而做得成全。小艾作为一个隐忍悟性极高的女子,在境洲杀害王之后的惊慌失措仿若一个未经风雨的小女生。境洲身上的这种不协调我们或许可以用面具来解释。

在主题的表现上,电影用“没有真身,也有影子”这样一句大白话表达,这句话其实可以往深处想。我们每个人固然不是形式上谁的影子,但受到各种影响之后,我们身上其实多多少少有着别人的影子,或许可以称我们是其他众多人的影子,这样塑造出的个人我们可以把它称为自己吗?我们每个人究竟是谁?这个哲学上的终极问题有一次摆在我们面前。影片里的每个人面对这样的问题,都有一种无形的张力,呼之欲出,却最终不得其解,只好嘶吼着让好不容易亮起来的光再次归于沉寂。我们普通人缺乏内与外的撕扯,但相信曾经在某一个深夜,你也曾凝望着星空,突然感觉,那巨大的黑漆漆的夜空,就好似一个囚牢,你和我都不得其解,被困其中。

究竟谁是谁的影子,当小艾也难以辨明时,主公却意识到了,意识到之后他采取的是让影子替代真身。子虞自认为是沛国的天,自认为“没有真身,何来影子”,影子却实力证明“没有真身,也有影子”,可影子真的成为了真身吗?真正的影子人格又该怎么办呢?小艾没有推开的那扇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这是这个不甚流畅的故事给我们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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