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馄饨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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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天时有人回我说:你带个美女去吃10块的快餐试试。我想笑:10块的快餐算什么,更便宜的路边馄饨摊都带过。

    那还是10多年前的冬天,突如其来的暴雪从下午下到天黑。不安分的媳妇9点就开始鬼哭狼嚎地发消息来说要去玩雪,要去看路灯下飘雪的风景。哦,对了,那会还是刚认识不久,还不是我媳妇。

    现实总会击碎浪漫,十点见面,玩到12点,我那还没好的伤脚就冻得仿佛要杀了我一样。再看此人,也是紫里透白,鼻涕过河式的嚷着要回家了。

    回家?本少爷没车,这会也打不到车。还是迈开小碎步一路蹦吧。某人一脸委屈,鼻子通红,一步三徘徊地跟在后面:“背我,背我,背我....”听起来就像只讨食的幼鸟。

  冷?我看见了马路对面有个馄饨摊子还冒着热气,摆摊的人正蜷缩在炉子边上取暖。“走吧,去喝碗馄饨,暖和一下。”

    “不卫生,喝完肚子要疼。”

      “冷不冷?”

      “冷!”

      “冷和肚子疼,你选哪样?”

        “有区别吗?”

        “冷是现在冷,疼是回家躺热被窝里疼,还有我伺候。”

        “走着,本姑娘随后。”

        摊子是支在一辆三轮货车上,行走自如,来去如风。家伙事是标准的南京馄饨的标配:一只点着柴禾的炉子上煨着一锅骨头汤,另一只煮着面汤。靠车头灯部位放着一方白案,一个小碗厨里错落的放着碗,肉馅,馄饨皮以及一小堆包好的馄饨。加上车前两张小桌几张矮的有点不像话的凳子就是摊子的全部。

      “馄饨,两碗。要辣油。”

        某人很费劲地在矮得不像话的凳子上安放好自己的屁股以后,就开始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打量,并且试图跟摊主搭话。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她显然受到了冷遇。

      摊主是个老妪,满头白发,手脚并不灵活。在某人搭话干扰下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一错手还把一只调羹跌落在地上,幸好没碎,于是忙不迭地又换一只。直到两碗冒着热气,碎葱白汤,红油善舞的馄饨端上桌以后才恢复了镇定,才有了心情回答问题。当然这是在我付钱之后了。

      “怎么办呢,死鬼走得早。要生活,不然哪个喜欢半夜出来摆摊子。”

        “哦?!”

      老妪也没再说什么,她忙完就缩回炉子前继续烤她的火不想继续搭理我们。好奇宝宝的嘴巴这会也有了正经用途,她若有所思地喝着她的馄饨,一言不发,眼睛贼溜溜地乱转。

      一会功夫她喝掉了汤,馄饨剩了一半就把碗推开说不想吃了。然后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吃。被她看的有点发瘆,于是三口两口解决碗里的内容,拉着她继续上路。

      一路上她挺安静的靠着我,几次想把手伸进我衣服下摆。尝试失败以后还是乖乖的放进了我的口袋。她的手握起来感觉就像有人塞了五根冰棍。

      “唉,我想过了,你不许走我前边。”她突然叹了一口气。

        “咱们不是并排走吗?再说走你前面还能给你探路。”

          “我是说不许你死我前面,做不到就分手。”她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

          这女人的脑子还真是容易搭错线,我明白过来她是受了馄饨老太的刺激,把别人的故事映射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好像她马上也要去摆馄饨摊一样。我勒个去:“大半夜的说这个干嘛,你也不怕被鬼听到。”

        “听到就听到,反正你不许。”她突然就拦到了我面前,小矮个子倔强地昂起了下巴。

        “好吧。”如果我还想一路消停的话,那就得做点什么,否则......

          于是,我走到了路灯下面,顶着飞雪和灯光把手举起来发誓:“我发誓,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保证最后一个走,直到送你离开我才会闭眼。否则就是天打五雷轰。”她就站哪儿,看着,然后笑了。我想那副情景应该让我看起来像一个虔诚的圣人。如果要发誓,那就应该有点仪式感。

        “可以了吗?”我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嗯,”她点点头,然后靠过来我们又继续上路。“反正我不想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我搂着她,心里有点酸涩,谁喜欢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呢。

        “那我呢?我就可以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下去吗?以后,有了孩子,那孩子呢?”

        “你是男的,你无所谓,你可以再找一个,孩子也可以有个新妈妈......”

        无语,真的很无语,我心里酸涩分分钟被她化成了无奈。合着男人都是坏东西......

        一路无语,但打那时起我开始讨厌那些女性故事,女性作家,言情小说等等一系列的玩意,瞧瞧你们都把女人都熏陶成什么了,如果抑郁有病因的话,这些玩意也算一种。我特么的迟早被这些东西间接折磨出抑郁症。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这十多年里一切波澜不惊,像所有平凡的夫妻过着平凡的日子。有吵,有闹,曾经的激情也慢慢地归于平淡。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并没有发挥它的效力,一切就是安静地像荷塘月色,唯一的一点浪花就是那年手术,我害怕的以为会有什么不幸发生,于是不管不顾地在手术前给她买了她早就想要却不肯说的苹果手机土豪金:“万一情况不好,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买了,是不是?”那是我笑着吐的一句槽,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比。

      然而一切都没有想的那么坏,我以为命中注定的生活也就是这样了,不会太好也不会太糟。可是终究还是有些东西在等着我。也许我不该买那个手机?还是我不该发那个誓?谁特么知道。

        ......

        那天下着雨,我从骨灰堂出来,把她的骨灰塞进怀。刚出炉的骨灰是炽热滚烫的,然后在我怀里慢慢地冷去,像极了她离我越来越远。无论我怎么去努力抱住都无法阻止怀里的包裹愈来愈冷......

      祭日近了,我想到了那晚的馄饨

      馄饨,呵,是的。也许等我白头发再多一点,我也可以去摆一个馄饨摊。也许在某个深夜里也会被一对小情侣光顾我的生意。但我应该不会吐槽什么时日艰难,我会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尽可能彼此拉着手一起走下去,谁都不要丢下谁。”因为虽然终究避免不了的会麻木成左手牵右手,但是断哪一只,都会痛的让人受不了。

      哈,我要成一个碎嘴老头出摊卖馄饨了,呵呵,我立马想到那首《喝馄饨》:

“还要辣油啊?还要辣油啊?

如果你要辣油,你就讲一声

我再讲一遍,哎

如果你要辣油,你就讲一声

哎!你他妈到底要还是不要啊?

每天晚上六点半,我就来到马台街

推着我的老王馄饨摊

是把钱赚,哎,把钱赚

我要是赚不着钱,我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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