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这后来的许多事情,或许他只是一个如同普通人一样的平凡人。
在他12岁那年,父母因为某些在当时的他看来不知名的原因离婚。或许这些事早有前兆,冥冥之中会发生的或迟或早而已。据他后来说,这些对他造不成多大的影响,无非是换个吃饭睡觉的地方罢了,父母离婚在他看来无非是场闹剧,当父母问他离婚之后跟谁的时候,他也只是冷眼旁观,他描述自己那时的状态时像极了一个局外人。他说自己这么多年来是没感觉到多少爱的,爱这东西仿佛就是那摆在玻璃柜后的奢侈品,本不应该是他一个穷小子可以触摸的。我无法理解他那时的处境,正如一个住在别墅里每日牛奶面包的孩子是没法体会那些住在破烂漏雨的泥瓦房的孩子的。
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此时我的心情,任何一句多余安慰的话在我看来都显得过分矫揉造作。但他对这种事仿佛习以为常,平淡的如同一汪死水。我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对自己的过往有多少怨恨的成分,可能厚厚的盔甲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说离开了那个家,没有跟父母任何一方,之后是好几年漫无目的的流浪生涯。那时的他矮小黑瘦,如果他不说的话,你只会以为他是一个10的孩子。
他说那几年因为年龄太小,没人敢收留他,而且福利院他是不会去的。他说自己讨过饭,捡过垃圾,做过一段时间的小偷,期间被抓住过,但别人看他年纪小,便饶过了他。在15岁的时候,因为聚众打架斗殴,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死了人,虽然不是他干的,但是让他顶了缸。所以他被关进了少管所,他说里面大都是同他一般大的孩子,这个年龄段,最是不安分的年纪,但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不管你是谁,只要进了那里,你就得乖乖听话。不然会有很多种教你如何做人的方法。他说自己进去的那三年,比以前变了很多,大概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冲动了,不过他说自己也都是为了活着,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
说完这些他缓了一下,喝了口水,然后看了看窗外。9月的午后,天气尚且比较热,街道上也没几个人,只有在太阳下被晒得扭曲的空气。
他接着说到“我出狱那天,是个雨天。别的狱友都有人接的,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只有我是一个人。那年,我18,那三年,我真的发现我变了很多。”我注意到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他说“出狱之后,我想我是该考虑能让自己吃饭的营生了,我那年刚好成年,我先去办了身份证,然后找了一个饭店给人家打工。工资不高,08年的时候,一个月给我800,但是包吃住的。当然不可能自己另做,是客人吃剩下的,把那些菜重新热下就行了。热出来的油是会重新炒菜的,这些做过饭店都会知道,还有一些别的,在老板看来也是常规操作,毕竟08年那个时候网络还不像现在这样,什么自媒体的根本没有,别人不说,我们做员工的更不会多说些什么。”
“我在那个xx饭店呆了一年。平时也不出去玩,同事之间聚会什么的我也不会去,所以也不花什么钱,到第二年我辞职走的时候,手里也还攒了5千多。”
“09年初有之前出狱的狱友联系我说要到老挝,问我去不去,我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那个朋友他人在广西,让我先去云南等他。你可能会想我怎么听凭别人一句话便去了,什么情况也不了解。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孑然一身,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当时坐火车南下,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那等我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不过我不认识。他们说是要偷渡过境,我当时并没有告诉他我身上有钱,我只是说我出来这一年也是一直在混日子,没弄到什么钱,他说这样,出境之后我有路子。”
其实,当时我想的是先弄点钱,然后等手里有点钱之后再找个正经的事做。不过这些我都没有给他说。我知道有时候社会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单纯,更何况我现在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我问他,你当时都没有问他过去是干嘛吗?他笑了一下说,我当时要是问他就表明我不信任他,而且我对他旁边那个人也不了解,所以还是安静一点好。
————上篇完(还有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