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烬天下·古扇十三折》第六章

第六章 清水顾氏     

      “青菜哎，新鲜的青菜！”“水灵灵的萝卜哟～”“包子，包子，五文钱两个……”

      当第一缕晨光照入这个小镇时，各色的叫卖声便准备响起.大大小小的推车自大街小巷推出，街头巷尾的铺子探出商贩精明的双眼.

      “刚出炉的玫瑰酥哟～哎，姑娘，要几个？”卖玫瑰酥的中年妇女笑眯眯道.

      “婶婶，不买，想向您打听个人.”叶妩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葫芦.“这个，您可认得？”

      见到葫芦，神色大变，“大清早的，真是晦气.”厌烦地挥了挥手，赶苍蝇般，“去去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方还要张嘴理论些什么，扇念伸手拦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啪！”一枚金锭拍在柜台上.“婶婶，想向您打听个人.”嗓音清透，面容俊朗.

      “哎哟我不知道，别…”一脸不悦地抬头，正撞进一个笑容，然后，她看见了柜面上的那枚闪闪发光的金锭.

      “今日的玫瑰酥我都包了，不知这些钱够不够？”扇念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柜面，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够…够了.”忙收了金锭，背过身用后牙一咬.哎哟，货真价实.欣喜地拉开柜侧小门，挂上一副笑眯眯的神情.“二位请进.”

      颔首，扇念看了眼身后的叶妩，得意一笑，“走吧.”

    “婶婶，这葫芦的主人姓什名谁，可是这清水镇人？”一落座，扇念开门见山.

    “唉.”店主在蓝底碎花的衣裳上蹭了蹭尚沾有面粉的双手，给二人倒了茶.“他啊，是清水镇的忌讳.”坐下，压低声音道：“这清水镇有一阵并不叫清水镇，叫顾家庄.”

 

      昌乐三十一年，一个叫清水村的小地方出了个天师.自称是云霄峰大掌门座下第七十一弟子.姓顾，名长道.清水村中无人相信，尽笑其痴，也不知是哪来的疯老道.顾长道每次听见嘲议声，皆淡然一笑，不做应答.

      清水村还有一个小疯子，天天吵着要拜师，要学拳脚，要修法术.巧了，也姓顾，叫顾二狗.顾氏夫妇一直觉得，贱名才好养活，而顾二狗可不这么觉得.因了这个名，每次打架报名号都会引起一阵哄笑，在气势上就先落人家半分，以至于每次巷口胡同约战，均以顾二狗惨败告终.他也不是没想过改名，可每次一提这事，父亲就去摸床头那根防贼的木棍，吓得他屁股一紧，哪还敢张嘴.直到，顾长道的出现.

      “求您收我为徒！”顾二狗提了只刚死没多久的兔子，一脸认真的对顾长道说.

      刚睡醒的顾长道一看，乐了.“哟，拜师？拜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对！他们说拜师要送拜师礼，这是我今早上山逮的兔子，下了三天套，我一直盯着，不容易捉到的.”顾二狗晃了晃手中的兔子，得意地说.

      “哟.守株待兔？你小子懂的还挺多.”顾长道伸了个懒腰，下床穿鞋.“可就凭这只巴掌大的兔子，就想让我收下你这个徒弟，小娃娃，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顾二狗一听，急了，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皱巴巴的五官紧凑在一起，好像下一秒就要下雨.

      顾长道喝了口茶，咂咂嘴，啧，苦的.又伸手去取挂在墙上的葫芦，一晃，没声，拔开葫芦嘴仰头往口中倒去.一滴，两滴，第三滴落在葫芦嘴上晃晃悠悠，怎么也落不下来。叹了口气，转身一看——顾二狗一声不吭，一脸悲愤，外加一脸…清水鼻涕.“诶诶诶，你怎么哭了啊！男儿有泪不轻弹！诶不是，你…你别哭啊！”

    顾二狗狠狠吸了吸鼻子，小手往脸上胡乱一抹，大吼道：“谁哭鼻子了！臭老道！”

      顾长道被他这么一吼，怒极反笑，走过去，大手一伸，提溜小鸡一样把顾二狗拎了起来.“臭老道？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哪学的这些混话？告诉你，老子是云霄峰大掌门座下第七十一弟子—-顾长道！”

      顾二狗被拎了脖子，两条腿在空中乱蹬，张牙舞爪道：“你松手！臭老道你松手！你要真这么厉害，哪至于现在这个样子！”

      “哎哟！”颈上一松，顾二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臭老道！”揉着屁股爬起来，愤怒的大喊着.顾长道怔怔地站在原地，手竟还保持着原先拎人的架势，顾二狗住了嘴，小手在顾长道眼前挥了挥，“喂！你…没事吧？”

        顾长道一动不动.

      “喂！”顾二狗又挥了挥手，戳了戳他.

      顾长道终于缓缓动了动脖子，看向顾二狗.忽地大喊一声：“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顾二狗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转身就朝门口窜，可一只大手从他背后伸出，拽住了他的衣服.

      “哈哈哈哈，怕什么.吓唬吓唬你罢了.”顾长道掩饰起眼底的落寞，伸手在衣服里摸呀摸，终于摸出一角碎银.“喏，给我打壶酒来，余下的钱去村东头余记糕点换成玫瑰酥.我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回来，我就考虑考虑收你为徒.”

      顾二狗一听，眼中放光，欢欢喜喜地接了钱，“等着吧，臭老道.”

      用手拍了一下顾二狗脑袋，“少在这贫，赶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