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中,井边一团似烟似雾的黑气,渐渐凝聚成了人形,却看不清面貌衣着。易阳对着黑影说道:“你终于来了!”,然后站起身郑重地向着对方一揖。
稍顷,只听对面黑影传出一个声音,“恩公,不必多礼,在下容益通。阴魂之身,不便行礼,还请恩公见谅。”
易阳挠了挠头,说道:“什么恩公不恩公的,叫我易阳就好!”。
“不敢、不敢,若非恩公前夜偶遇,居然可见吾辈之形,在下的冤屈恐怕永无申诉之日,真要做那孤魂野鬼了”,容益通凄凉地说道。
“小道也是替天行道。容掌柜,我且问你,那王伯勇杀你夺妻是何缘故?谁是同谋?就没有亲人为你鸣冤吗?”易阳义正严辞地问道。
“唉……说来羞愧,在下到身死那日方才知晓,那贱人卢氏与王伯勇早有奸情”,容益通说道。
易阳插话问道,“你既不知他二人之事,为何杀你?不是那日你说的夺妻占财吗?”。
容益通说道:“恩公莫急,待我仔细说来。那日我被他二人灌醉丢入井中,死后只觉无影无形,似气团漂浮于井上,却可耳听目视,虽言语而他人不能闻,形可聚而难离这井口寸许。不过一时三刻,这身形意识又会消散,在下忽遇恩公这般修道高人,唯恐身形消散之前不得申诉冤情,上次相遇只好简短截说了。”
易阳点点头,也不道明自己只是能见阴魂并无道法,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有病,所以打记事起被家人视为异类后,他就再未与人言说。
“容掌柜,那内里实情,你可曾知晓?”易阳追问道。
容益通苦笑般地语气说道:“那日身死后也只听得他二人说什么‘隐患已除,大事可成’,我一时气急,并未想的明白。可后来我才想通:我有三支商队,其中一支是由卢氏打理,专门贩卖丝绸等物到草原。我一月前曾撞见这支商队,车载厚重,上前查看,发现居然是生铁,便质问她为何贩卖禁售之物,她当时悔过求情,我也作罢,不料想会有今日杀身之祸,那王伯勇必有干系!”
假山后,听到那句“你终于来了”,还以为是在说她,就吓得晕了过去的丫鬟小翠,醒转过来,便听到易阳的声音:“好一对狗男女!杀人灭口,通敌卖国!师父不管,我易阳管,等我上告衙门!定要那卢氏和王伯勇伏法就戮!”
丫鬟小翠听闻一惊,暗忖道:“不知哪个不开眼的下人,在给这个叫易阳的人告密,我要尽快回去告诉夫人”,想着,她便悄悄地向府外退去。
容家香火铺二楼的厢房里,一阵阵调笑声从里面传出。“去去去,还不是大官人你朝秦暮楚,奴家轻贱了自己,唤你来做甚!”一妙龄妇人正跪坐在王伯勇的怀中,作势起身娇嗔道。此人正是容益通的夫人卢氏。
王伯勇呵呵一笑,趁势搂住刚要起身的卢氏,一边撩开她的对襟去拽亵裤,一边嬉笑着说道,“你那位死了又不办丧,我也不好频繁走动,让人起疑不是。再说草原那边事紧,我也难有闲暇嘛,来来来,让小僧为你做一把道场……”,“唔~你那个小淫僧……”。
正在二人欲行好事之时,只听房门一阵“笃笃笃”声响。“何人?!”卢氏扫兴地怒道。
“夫,夫人,奴婢小翠,有急事禀告!”小翠听着房内的窸窣声,哪儿还不知是坏了夫人的好事,战战兢兢地说道。
小翠待卢氏放她进屋,就急忙转身闭了房门,也不看坐在一旁的王伯勇,对卢氏敛衽施礼后,将在容府内看到听到的一切复述了一遍。听得卢氏胆战心惊,攥着手,踱着步,“怎么办、怎么办”不停地念叨着……
“嗯哼”,王伯勇哼了一声,朝卢氏使了个眼色,卢氏这才会意,对低着头的小翠说道,“你做的很好,自去账房支二两白银,就说是我赏的,另外今晚之事……”,“谢过夫人!奴婢不知道今晚有什么事啊!”,小翠欣喜不已,小心地道了声谢,又作出一副迷惑的神情回道,卢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让她退下了。
“这可如何是好?你还有心闭目养神!要是那事传出去……”,卢氏掩好房门,看着闭目不语的王伯勇,焦急地问道。
“嘿嘿嘿,此事易耳,有名有姓,就跑不掉!至于另一个告密的,想是不敢出头之人,抓住那个叫易阳的,另一个自然就找到了”,王伯勇阴阴地笑道。对易阳这个名字,他丝毫没有印象,此刻若是见到,定会想起,便是那日撞见他的同门师弟。
“那找到之后?”卢氏不放心地追问道。
“还用说么,自是……”王伯勇并指如刀,在脖颈上作势一划地说道。
“啊……”卢氏惊地一声赶忙捂住嘴巴。
“不用担心!对付你那位我们二人足矣,可在外面动手脚,还要那位王大人出手,我们只管把人找出来就行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王公公的族侄,他可是东厂……”卢氏明白了似的说道。
“噤声!”王伯勇打断卢氏的话,说道,“此事打住,你莫要多问,只管照王大人的吩咐,办好商队的事情,以后荣华富贵,保你享之不尽!”。
卢氏听了,放下心来,媚态十足地挽着王伯勇的胳膊说道,“还是大官人足智多谋!奴家今后都要托付于你了!”
“好了好了,我要立刻去拜见王大人,还要安排人手去查探容宅,或许那二人此刻还未曾离开,得空再来了哦”,王伯勇说罢,捏了卢氏胸口一把,哈哈一笑,就脚步匆匆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