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很早以前写的旧文，虽然事件已经过去，但罪恶仍在。今天仍想把它发出来。
和孩子们上艺术课时，常常会讲到“小红、小黄和小蓝”的故事，孩子们总是听得咯咯大笑。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三原色”也会变成另一个黑暗与肮脏的隐喻。我连提高分贝吼一声都舍不得的孩子们，怎么可以受到如此炼狱般的对待？不论是携程虐童事件，还是北京三色幼儿园事件，都让我含泪想起马东那一句所谓人生“悲凉的底色”。今天，我不想谈这悲凉，我想谈谈别的。
文| 阿花
编辑| 阿花
图片 | 来源于网络
01 孩子真的了解自己的身体吗？
我想先谈谈小A、小B和小C的故事。
小A是一个3.5岁的小男孩，他刚来时我就发现了某个异常行为——他喜欢把自己的手塞进裤子里，即便是大庭广众之下，或是正在课堂进行时。
那天下课后，小A忽然说：“我想拉粑粑…”还未等我开口，在一旁的妈妈已快速把他抱到旁边的小草坡边，做出了让我们震惊的行为…
而这，是在深圳最美的一个海滨公园，厕所就在右转不到100米的距离。
小B是一个4岁的可爱男孩，他很甜地对站在身旁的女老师说：“我要画你！”于是他手肘一转，画了一个圈。女老师绕有兴趣地问道：“这是我的脸吗？”
他继续在圈里点了一个点，说：“不是，这是你的…”然后指着她的胸部，女老师顿时羞红了脸。
上课时，小B一直挤，往老师的胸上蹭来蹭去。而站在一旁的妈妈，目睹一切，却不动声色。
小C上课时忽然尿急，对我说：“老师，你陪我去厕所。”我笑笑答：“你已经是大男孩，可以自己去了。”
他为此哭闹，我只好牵着他去，但在男厕所门口停住，轻声言道：“老师是女生，你是男生，我不能进去，你需要自己进男厕所，但我会在门口等你出来，可以吗？”
小C点点头，乖巧地进去了。没想到不过一会儿，里面传来他天真的声音：“老师，帮我扶一下鸡鸡…”而这个男孩，已经7岁了。
这只是在我这8年教学中，零星的几点。
还有奶奶在大庭广众下给5岁的孙女换一身的衣服、大女孩穿裙子从不在意自己的姿态等等。
很多很多的现实案例表明，大部分孩子并不真正了解自己的身体，也不清楚什么叫做隐私部位。
这是孩子的错吗？不，是成人的错。
是我们，未把孩子看作一个独立的人与独立的世界。自恃孩子年龄小，便随意触碰、甚至随意暴露他的隐私部位于公众场合。
我们作为成人，作为家长，急需建立一个完整的儿童观。让孩子了解自己的身体，这才是防性侵的第一步。
▲图为设计师刘柏坤创作的海报
02 要想保证孩子的幸福，先保证老师
自“红、黄、蓝”事件发生后，深圳所有的幼儿园老师都签署了一份关于师风师德建设的协议，但这一纸文书，是否真的就能保证虐童、侮辱甚至性侵等不再发生？
由于身在此行业，身边亦然有幼儿园老师，我也向她们了解了关于幼儿园的一些现状。以下来自一位深圳市南山区公立幼儿园老师的自述——
“我工作一年多，现在晋升到了班主任。现在底薪有5000，已经算这个行业较高的薪酬。幼儿园福利很好，五险一金都交的最高档，每个月还有其他各式的奖金等。我们一个班差不多28-37个孩子，有三个老师。工作时间是朝八晚五，一般老师都是上午上课，下午备课，老师们换着来，不可能上一天课的，会太累。“
“刚来时，还有一半以上是本科学历的幼师。过完一年，就走得廖剩无几，大多是大专学历的教师。因为几乎都忍受不了薪酬的不足和社会地位的不被尊重，也有来自父母的压力，认为你一个本科生怎么去教小孩。大部分都更愿意去当小学、中学的老师。”
听到这里，我亦是感同身受。我一直认为，基础教育最需要高等人才的投入。
而3-6岁这个学龄前阶段的孩子，是各种感受形成的关键时期与创造力高峰期，最难教也最需要懂孩子且优质的人才资源。
但，社会似乎并不如此看待。我也算是身处知识分子家庭，即便如此，对于我如今从事儿童教育，父母依然是不支持、不理解甚至惋惜的。
他们认为高学历投入基础教育是一种浪费，总觉得我浪费了研究生学历与留学背景。
中国教育最大的误会与败笔，就是以为儿童是最易教的一个群体。
想起张佳玮曾谈及法国的教育，他写道：“如何保证孩子的幸福？首先是保证老师。”他说，法国的教师资格考试及其严格，幼教制度自1992年后不断修正完善。
幼儿园老师的工资是国家砸钱养着，在国家公职人员里地位极高，同时，由于是官方、企业、社区合作办，因而都是彼此互相监督。当然，欧洲的虐童法更是严峻，一旦发现，即判重刑，并追责监管机构。
抛却欧洲不谈，在美国，虐待儿童罪是重罪，面临终生监禁的可能。加州刘龙珠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说，美国法律对待虐童行为是零容忍态度，同时有及其严厉的监督和惩戒措施。
是的，也许正如大家所言，虐童事件的频频发生，折射出学前教育两个“短板”——一是幼师素质参差不齐；二是违法越界成本偏低。
▲此图来源于第一财经网
03 那些不能说的秘密
一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有多大概率会经历性侵害？
有调查显示，在中国，9.5%的女童和8%的男童都曾遭过不同方式的性侵害，总数高达2500万人，而其中70.59%为熟人作案。
打开知乎，搜索“儿童性侵害”能找到上千个话题和无数匿名回答——
“一个远房亲戚曾经让我屁股对着他，掀起过我的裙子看。”
“幼儿园时被同桌的两个男生在上课时摸过大腿和胸脯。”
“小学体育老师总是喜欢猥亵女同学，还会把漂亮的女同学留下来补课，趁机占便宜，但大家都不敢吭声。”
“小时候被堂哥叫到房里性侵，长大后才终于懂当时是怎么回事。”
……
无数触目惊心的回答，让你相信，远远不止这个数据而已。
而大多数人，当自己遭受不同程度的性侵害时，第一反应都是沉默。
不论他是孩子，害怕与羞耻告诉父母；还是他是成人，迫于对性侵害边界模糊的定位。
沉默，让心里埋下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也助长了人间恶魔的生长。
▲此图来源于澎湃新闻网
最后，讲一个身边人小D的故事。
小D那时约莫六岁，和堂兄唐姐们在大楼里一起玩儿躲猫猫。睁开眼找了好久，却一直不见他们得踪影。
突然一位20岁左右、光着上身的年轻男子走过来，说：“我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我带你去。”由于有记忆他之前一直在一边旁观游戏全程，于是小D半信半疑地跟他走了。
他把她带到了楼顶。
楼顶是许多空荡荡的如厂房般的格子间，有三四个约莫初中年纪的男孩在踢一个易拉罐。
“咚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异常安静的顶楼上空。
他对他们吼了一声，似乎是认识。然后拉着小D到了其中一个灰色门旁，蹲下来忽然掀开了她的裙子，将手伸进去。
小D懵了一秒钟，立马嚎啕大哭起来，不停拳脚相踢哭喊着：“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男子也突然显得有些害怕和着急，流着汗哆嗦地说：“我只摸一下。”
禁不住小D的打闹，几秒钟后立刻无奈放开她，她踉踉跄跄地一路跑了下去。
后来，小D把这件事写进了小学的日记本，许多年后，父母才得以知晓。
小D的记性不太好，童年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但唯独这一件，人物、场景、天气、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幸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变成小D的童年阴影，反倒因为它，她开始更谨慎和学会保护自己。也在《红楼梦》《情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生活十讲》等文学里启蒙了性教育。
我将小D的故事写出来，是为了让家长们看到，类似事件的普遍性，和了解预防性侵与性教育启蒙的重要性。
我坚信，我们最终可以改变这教育的悲凉。
我希望，以后的孩子，在遇到类似事件时，都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说一声——
“请你停止对我的骚扰！”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