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绕树三匝

01 给你的诗

当季节跨入深冬,走入一年当中最难熬的季节,整座城市变得越来越冷,城市高塔冒着寒气,裸露地挺立在城市上空。

光是看着,夏商青就打了个寒颤,手指僵成块儿,她是越来越耐不住北方的冬天了。

“老板,还有多久?”,上齿和下齿止不住的切磋,煎饼摊老板瞧着面前的漂亮女人说:“才来北方吧?”

夏商青哆嗦着打了一个激灵,艰难地回应道:“来了快十年了。”

老板被逗乐了,打趣问道:“咋个还不适应哩?不过,我才来的时候也像你这样,恨不能天天抱着暖气。”

夏商青礼貌回笑,把钱递给老板,接过煎饼便快速离开。

实在太冷了,真该像老板说的,天天抱着暖气才对。

身后还有老板的大嗓门,“姑娘,还有五块钱没有找你。”

夏商青头也不回的向前走,扯着细嗓子,“我不要了,您拿着。”

老板还在嘟嘟囔囔,夏商青心想,钱这种东西,多一点也会有人不喜欢吗?

到家时,江辞旧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早闻。

看着满载而归的商青,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一早醒来就不见你,跑去买这种东西干什么。”

商青换了鞋,去厨房拿了碗碟,将手里的食物一一盛出来,搞好之后才回江辞旧的话,“没有我,难道你睡不着?”

说完,她还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

江辞旧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早餐,有煎饼,包子,油条,胡辣汤,米粥……嫌弃出声:“没你暖床当然睡不着。”

商青也不恼,把手边的蛋糕推到江辞旧手边,“知道你不爱吃这些,特地给你买了蛋糕。”

江辞旧“哼”了一声,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你一个人吃的完?”

“吃不完啊,有钱没处花呗。”

江辞旧觉得今天的夏商青有些阴阳怪气,软下声音哄她:“怎么了?我的宝贝儿。”

江辞旧很少这样腻歪的叫她,这样的词或者更甜腻过分的词只在夜晚床上运动中出现。

商青喝了米粥,吃了包子,她盯着煎饼和胡辣汤说:“我还是不喜欢北方。”

蛋糕很软很糯,甜腻又醇香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是他一贯喜欢的味道。

他答非所问道:“这么早,哪家蛋糕店营业了?”

商青回道:“你一直喜欢的那家。”,末了,还加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呗。”

江辞旧有些讶异,她竟然在凛冽的寒风中,跨越大半个城市给他买蛋糕。

她不是最怕冷的吗?

“开车?”

商青心里酸酸的,江辞旧从来不愿意听取自己的意见,他好像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做决定。可她依然面色不改地回答他:“骑小红去的。”

江辞旧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勺子,抓着商青的手磨搓着,“我带你去选辆车,你老是不学开车,骑个小电驴算什么事?”

身为江总的女朋友,整个骑个小电驴穿梭在菜市场与高级公寓之间,是很违和。

但商青想的是,江辞旧你能别这么霸道吗?连我骑个小电驴都招惹到你了?

她以为她会破口大骂,顺便把这些时日积攒的怨气发泄出来。

最后的最后,她回了声:“好。”

江辞旧把最后一口蛋糕塞入她的嘴里,”真乖。”

快八点时,王昭来接江辞旧,江辞旧起身去沐浴更衣,商青留着王昭吃早餐。

口里说着钱多,挥霍挥霍无所谓,但看着这些可能被浪费的食物,还是止不住心疼。

王昭推诿不过,有些尴尬地坐到餐桌旁,商青把煎饼和胡辣汤递过去。

王昭双手接过,心里惴惴不安,嘴上倒是利索,一贯的客气礼貌作风,“这怎么好意思呢?”

商青笑道:“大昭哥,这些都是你的。”,她又把那些未动的食物摆在王昭前面。

王昭早就饿了,昨晚陪着江辞旧和宏道实业的人应酬,他喝了许多酒,肚子空落落的,早上又急着接江辞旧出差,也没顾上吃什么。

“夏小姐,这煎饼真香,你可忒会买了。”

商青跟了江辞旧好几年了,王昭是知道的自己老板多宝贝这个女朋友的,对着她也十分恭敬。

“大昭哥,你叫我商青就好了。”,叫什么“夏小姐”怪不好意思的,不知道江辞旧的莺莺燕燕,王昭是不是也是这样恭敬有礼。

王昭心想,我要这样叫你,老板不得把我剥了。

又吸溜了一口胡辣汤,王昭胡吹海啸地夸商青贤良。

商青被奉承得都不好意思了,又不好拂人家的面子,只得温和的微笑。

但这一幕落入江辞旧眼里就变成了“一见如故”或者“打情骂俏”,他俊脸一沉,“你们是不是当我死了?”

商青微囧,王昭被牛肉粒卡住喉咙,咳嗽不停。

商青讨好地给他系领带,希望他大人不计小人过。

江辞旧伸出手捏捏她白嫩的脸颊,商青被捏的发疼,躲开他的手。

他顺势揽她入怀中,吻上她的红唇,娇艳欲滴,摄人心魄。

商青挣扎,不停地提醒他家里还有人,江辞旧一记眼刀过去,王昭脚底抹油,“江总,我在外面等你。”

没一会儿,商青就有些发醉发痴,江辞旧似很满意他的杰作,把商青抱到沙发上,又继续加深这个绵长的吻。

商青一直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肆掠,像缺水的鱼儿需要生命之水。

江辞旧双眼迷离,眼眶里匍匐着欲望的雾气,手机铃声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

“知道了。”

接完电话️的江辞旧脸色阴郁,商青只当是欢爱被打断后的气闷狂躁,便继续吻他。

江辞旧脸色缓和后,把手放在商青胸脯上,揉,捻,搓。

“我待会儿出差,你在家等我,嗯?”

他的手捻起,将红梅送入口中,商青打了一个颤栗,“多久回来?”

“一周吧。”

情欲退潮,光洁唯美的肌体上开出的花朵一朵一朵慢慢枯萎。

察觉到她的僵硬,江辞旧把商青抱起来,圈在怀里,捻着她的红唇,哄道:“等我回来,我带你出去玩儿?”

商青有些动容,低落地问他去哪里。

江辞旧看着怀里委屈的人儿,真想把她圈起来再狠狠疼爱一番,就像昨晚一样。

“往南走,你不是不喜欢北方吗?”

难为他还记着,商青有些感动又有些苦涩,试探性地问他:“我们可以去南方定居吗?”

江辞旧脸色一凛,商青立马get到自己此时很蠢,江辞旧这种利己主义商人怎么会放开北方繁荣的金融中心呢。

“商青,我已经为你破例很多次了。”

当有一个人为你放低过底线,你就会不断地想要他为你把这条线放低,告诉自己,这才是爱你的方式。

“大昭哥等你很久了,快去吧。”

刚才发生的小插曲被商青轻而易举的抚平,江辞旧听到那句“大昭哥”,心下不爽,往商青屁股上打了几下,“给我改口!”

商青被逗得“咯咯”直笑,“快去吧,辞旧叔叔。”

江辞旧往她腰上掐了掐,“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我等着你回来收拾我呀~”,最后一个音发的绵长又勾人。

临了门口,江辞旧还恶狠狠地瞪着勾人的商青,商青弯着星星眼,给了江辞旧一个飞吻,“辞旧哥哥,你早点回来~”

江辞旧这才满足,扬长而去。

偌大的公寓里,又只剩商青一个人。

电视机放着歌曲《给你的诗》,商青竖着耳朵听到那些词:

“……
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
冰冷的啤酒
带着阳光气息的衬衫
日复一日的梦想
……”

02 恋爱的犀牛

方桂子打电话约情绪低落的商青出去玩,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商青,退缩了。

商青正想着找个理由拒绝她,聊天界面弹出一条新消息是一张话剧图片。

“商青,我搞了两张票,咱俩去看呗。”

商青点开小图,上面写着:国家大剧院,12.24日19:00,《恋爱的犀牛》。

似触动心弦,商青给方桂子发去一个字:“好。”

商青穿着厚厚的裤袜,拿出一条内搭丝绒长裙,刚穿上又跑去窗边看楼下的行人,不经打了一个颤栗,立马脱下长裙,往厚裤袜里又套了条秋裤。

“夏商青,你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样。”

商青拉开方桂子的车,坐上去,边系安全带边回她:“专门把自己打包送给你的。”

方桂子嫌弃地推了她一把,“老娘才不要你哩,你留着勾引你们家江老爷吧。”

江辞旧比夏商青大了十岁,方桂子称他为“老爷”,商青觉得这很符合江辞旧的形象,跟古时候的大土豪一样。

方桂子把一条Burberry的围巾递给商青,“怕你冷死,顺手给你买的。”

商青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套上围巾,动作一顿瞎比划,“看,我像不像名模!”

方桂子哭笑不得,笑骂道:“怎么不把你冷死!”

——

商青挺意外的,方桂子拿的票是第一排正中,不免调侃她门路多。

方桂子用手指捻了捻,“是我票子多。”

商青失笑。

这是她第二次看《恋爱的犀牛》,第一次看还是2003年,那年她十岁,和父母一起去的。

她已经忘了故事的内容,那年的事情也变得很模糊,父亲哀伤的目光,母亲悲愤的表情,还有南城百年不遇的大雪,原来一切都会被时间抹平。

商青问方桂子,如果她是马路,会把图拉的心挖出来给明明吗?

方桂子正愁着没地方吐槽这一情节,她对着手里的话剧票嗤之以鼻,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

商青挽住方桂子的手,“我也不会。”

两人手挽手走入大雪之中,笑声就让它就在空气中吧。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明天就是西方圣诞节,方桂子想着江辞旧还在出差,便计划着和商青一起过圣诞节。

“你今年不和你老公过?”

方桂子忘了自己已婚妇女这茬,她讪讪道:“要不,咱仨一起过?”

商青拒绝,“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家好像是周律己做主吧?”

方桂子笑着啐了商青一口:“去你的,老娘好心当驴肝肺!”

商青软软糯糯的蹭在方桂子肩头,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正聊着,周律己就来IE商城接方桂子了。

周律己递给两人一人一个苹果,手有点不自在的挠头,“那啥,听说今晚要吃苹果哈?”

方桂子咬一口苹果,甜甜地对周律己说了声:“老公真甜!”

商青被酸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诶,考虑考虑一下现在是个编外人员的难处。”

两人羞涩地互望。

“拜托你俩立马带着我的祝福滚出我的世界!”

二人不放心就此离开,商青再三保证待会一定要让司机来接,二人才放心离去。

偌大的商场,举目望去,红男绿女,鲜嫩多汁,商青都觉得有些审美疲惫了。

如果不是好奇心作祟,商青一定不会发现那个像江辞旧背影的男人。

距离他说出差一周,实际上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商青灌了铅的腿,沉重地移动着,她看着他进了楼上的高级会所。

为什么?回来却不回家呢?

商青想起刚才看的话剧:

”你感觉不到我的渴望是怎样的向你涌来
爬上你的脚背,淹没你的双腿,要把你彻底的吞没吗?
我在想你呢。”

江辞旧左右手各自坐了两位女郎,穿着清凉,大有裸奔之势,她们高耸胸脯,若有若无地摩擦在江辞旧的西装袖子上。

那件衣服还是商青亲自给他挑选的,如今上面已经爬满了虱子,不复完美。

“你找谁呀?妹妹。”,严梓看着门口偷窥的姑娘戏谑道。

商青抬眼看到熟人,蒙住脸,落荒而逃。

严梓走进包厢,嘴巴嘟囔,“小嫂子?”

待赶走清凉女,坐在江辞旧身边,询问道:“小嫂子是不是长卷发?”

江辞旧想起家里的小姑娘,心里一片柔软,但严梓这样问起,他脸色阴恻恻的。

严梓无辜躺枪,“我可没什么非分之想啊,我只是刚刚在包厢外看到一个女人很像小嫂子……”

江辞旧酒杯哐当落下,大衣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严梓在后幸灾乐祸道:“让你外面彩旗飘飘,活该!”

江辞旧刚走,宏道实业的总裁就到了,本是他二人战场交锋,江辞旧一撂挑子,重担就落到了严梓身上。

商青拦了出租,司机问她去哪?

她想了很久,发现偌大的城市,竟没有她藏身之处。

“师傅,你先开一个三百块钱吧。”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整座城市反而像刚刚苏醒一样,华灯高照,笙歌响亮。

商青拿出手机,发现江辞旧给她打了30个电话,10条短信,40条微信消息。

想起他刚刚不主动、不远离的酒池肉林里的中庸作派,商青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她舍不得放开他,但是又舍不得自己被伤害。

她索性把江辞旧的联系方式都拉入了黑名单,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不少。

明天回南城的飞机已经因大雪停飞,商青心上又堵了一层。

“爸,睡了吗?”,商青给夏父拨了电话。

“嗯……?”

夏父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被吵醒的样子,商青有些委屈亦有些尴尬。

“商青?怎么了?”,夏父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女儿的电话了。

商青的眼泪流下来,无声无息的。

“没,就是想你了……”

夏父只当女儿这么大了还在撒娇,慈爱地回答女儿的话,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家里的事。

临近年底,夏父不免要问商青何时回家,他等着她一起去祭奠亡妻。

商青想起早逝的母亲,心里更加苦涩,“爸,我今天去看了《恋爱的犀牛》……”

良久,电话那头才传来声音,“商青,我对不起你妈妈。”

商青吸了吸鼻子,颓废地放下手机。

夏父年轻时是剧团演员,心里也有一轮白月光高高悬挂。

商青想了很多,大学初遇江辞旧,赶走他身边逢场作戏的女人,毕业后定居干冷的北方,遥遥无期地等待着江辞旧的步步沦陷。

商青不是不喜欢下雪天,只是忘了从什么时候起,越是纯白无瑕的事物越是引自己猜忌。

它可能,并不是纯白无暇的。

03 吸二氧化碳为生的男女

手机屏幕第二十次亮起“王昭”两个字,商青按了接听,不意外,暴怒的声音传来:“夏商青你长能耐了是吧?”

“夏商青,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腿打断?”

商青吸溜一下鼻子,对着电话那边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师傅,去澜庭公寓。”

商青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当她和江辞旧一拍两散,她的下场会不会比今天还惨?

如浮萍之叶,如丧家之犬。

江辞旧站在路灯下,如挺拔的青松,高大且冷峻。

商青付了钱,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司机师傅没由头来了句:“姑娘,要我给你报警不?”

商青哑然失笑,摇摇头,“他对我……其实挺好的。”

司机师傅一脸痛心疾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深渊或者坟墓,轻叹一声,又觉得不够义气,把车极速开过去,溅了江辞旧一身泥泞。

自然,江辞旧把这笔账算到了商青头上。

“刚和那老男人聊什么?”,江辞旧没穿大衣,单薄的西装穿在身上,很冷很凄凉。

商青把围巾取下来,踮脚,套上江辞旧的脖子,他反抗,“这什么玩意儿?这么难看。”

“……”

商青时常在想,爱他哪一点呢?

长得好吗?好像自己长得也不差。

有钱吗?比起金银,商青更渴望得到爱与关注。

床技了得吗?她是可以柏拉图的女人,再说了,非要考虑那种事,去找牛郎岂不是更顺遂。

难道是图他年纪大,脾气差,还爱招蜂引蝶?

商青想不通,就像马路见了明明,如痴如醉,如磋如磨,爱原来可以来得这么悲怆,这么不问缘由。

江辞旧见商青不理他,以为她还在生会所时的气,难得温软解释:“士信和宏道都看中了这单,是块肥肉,我们两家都咬着……”

“他说,我是一个好女孩,你得好好对我才行。”

江辞旧一时茫然,过后才想起她回答的是司机的谈话。

商青不再说话,二人回了公寓洗了个热水澡。

商青很久之前就在心中埋了颗贞洁的种子,如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见了他们应酬时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香槟美女,声色犬马,商青总期待着江辞旧改过自新。

但今天,商青发现,如果他们还在一起,或者说还可以走的更远,是不是就得把那棵树连根拔起,燃烧成灰?

“夏商青,你还要我做多少,才会消气?”,江辞旧泡了热水澡,脸色红润了些。

商青低着头,想表达的很多,最后却组不成连贯的句子。

“非要在饭桌上谈生意?”

商青大学时,她的恩师曾让他们针对“商业活动是否应该在餐桌上进行”进行辩论。

恩师是怎么总结的呢?

适可而止,不可穷尽。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问得多蠢,眼泪也没出息的流出来。

江辞旧在这一天内,第三次感到心痛,第一次是得知她看到了那些,第二次是他在微信对话框内第一次见到红色感叹号。

他还是忍不住把商青抱入怀里,思考良久,“我尽量。”

江辞旧再一次把底线降了一格,意识到这点,他也挺意外的。

如果是夏商青,那么放弃原则没什么,放弃野花露珠亦没有什么。

商青的毛被江辞旧顺了顺,心里好受了许多,那颗大树是自己仅存的原则,留着吧。

“我想……出去工作。”,商青自己也没底气,江辞旧是存了豢养夏商青的心,一个成功男人的女人,当一只幸福的金丝雀,何苦要做那与狼共舞的羚羊。

所以,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商青不服,又嘟嘟囔囔了许久,问得江辞旧烦了。

“为什么突然想工作了?”

为什么呢?不想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像个情妇一样等待金主的降临了。

商青嘴上还是讨好道:“在家挺无聊的,想换个角色当一当呗。”

江辞旧把玩着商青的小手,一字一句开口道:“这样吧,当江太太怎么样?”

商青傻眼,这算是求婚吧?

她嗫嚅道:“哪有这种求婚的。”

“怎么?不愿意?”

商青在心里答道:“愿意愿意!”,但她也只敢内心活动一下,到了真让她做决定,反而退缩了。

从爱上他第一天起,商青就在想,嫁给他。

当真的有了那么一天,她突然脑补了一通,他们结婚了会离婚吗?

江辞旧发觉怀里的人走神,有些呕气,心想,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承诺。

他带着惩罚性的吻铺天盖地地撒下来,是充满阳光香气的,充满旖旎春光的。

商青差点就溺毙在他的吻里,不知道有没有人是因为接吻而窒息而亡的。

“我今天去看了话剧,是一个养犀牛的偏执狂的爱情故事。”

江辞旧来了兴趣,好整以暇地准备听她讲故事。

望着江辞旧英俊成熟的脸,商青心中又生出一片宁静的湖泊,此时恰好有月光照进来,波光粼粼,岁月缝花。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真的有人靠二氧化碳活着。”

江辞旧道:“你耍我?”

商青主动亲他,“因为我爱你呀”

04 关于我爱你

北方的春天今年来得特别早,三月中旬,气温回升,商青拿出柜子里面的大衣套上,江辞旧见了不免打趣,“你就作吧,感冒了我可不管你。”

商青“哼”了一声,把头偏向一边,扬起高高的头颅,去更衣室换衣服。

“我今天要出去玩儿,中午不回来吃,你中午解决哦。”

江辞旧握着咖啡的手抖了两抖,有些呕气,“我特意今天在家陪你。”

商青难得鸽了江辞旧一回,顿时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光荣之感。

“我大学室友,许久不联系了,今天难得见面嘛。”

江辞旧也不好圈着她,便提出送她去的建议,没想到她拒绝了。

“你难得休息,在家好好呆着吧,我骑小红去就好啦。”

江辞旧嘴角抽动,“中天大道那边允许小电驴进?”

商青疑惑,有什么不妥吗?

“有呀,上次和方桂子一起去喝咖啡,还是泊车小弟给我停的小红呢。”

“……”

给商青的车已经在车库里蒙了尘,商青老是以“你不想做鳏夫就别让我开车”为借口拒绝练车。

——

许维枝也算半个人物,在平面模特这个圈子里,资源挺火热的。

“商青,咱俩都好多年不见了吧?”

商青和她絮絮叨叨唠嗑。

许维枝大大的耳环一闪一闪的吸引了商青的注意,才出的新款,江辞旧给她也订了一对。

看来现在平模圈挺赚钱的。

许维枝支支吾吾地打探商青的近况,“士信的江辞旧是你老公吗?”

商青变得警惕起来,自从和江辞旧结婚之后,不管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要找她,就连素未谋面的校友都腆着脸找她托关系。

许维枝尴尬出声,“你别误会,我就问问,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商青唏嘘不已,现在什么人都能拐着弯套近乎啊。

“维枝,咱俩认识那么多年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没想到许维枝果然不客气,简单描述了一下诉求。

她老公原是宏道实业的,但当初争单时,泄露宏道机密,暗中投靠了士信,现在被行业封杀。

许维枝抽嗒嗒的哭了起来,商青左右为难,早知道今天还不如在家被江辞旧“折磨”。

商青左不过是先敷衍着她,也没说要帮她,只说了会和江辞旧提这件事。

江辞旧听完事情前因后果,眉头皱了起来,商青也有些兜不住脸面。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许维枝。”

“……她老公。”

“哦,好像叫什么,王……王道业。”

江辞旧问:“你同学60后?”

商青摸不着头脑,气鼓鼓说道:“90后好伐?!”

他把王道业的行业资料递过来,商青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这……这么年轻就谢顶了啊……”

江辞旧给了商青一记爆栗,“你看好了,1964年生。”

商青反应过来,“这许维枝他妈的当人家二奶啊!”

江辞旧神情冷漠,呵呵一笑:“像王道业这种没操守的人,他能背叛宏道,也能背叛士信,我没踩上一脚就算好的了。”

商青哑然,对自己被当枪使这件事感到难堪。

江辞旧也不怕雪上加霜,摸着她的头继续打击她,“宝贝,你还是安心当我的雀雀吧!”

商青的第108次揭竿起义圆满失败落幕。

“呵呵,江辞旧,你今晚休想上老娘的床!”

“哟,小媳妇生气了?你还能耐了,想谋杀亲夫是不?”

江辞旧一番混账话把商青激得又怒又臊。

方桂子得知许维枝当别人二奶这件事,颇有些幸灾乐祸。

许维枝找过商青几次,商青都严厉拒绝了,“叙旧可以,谈事没门。”

久而久之,许维枝也放弃了,快入夏的时候,许维枝约商青回母校转转。

许维枝眼下布满青痕,瞧着憔悴了不少,商青还是挺心疼她的。

“商青,还记得吗?大学的时候,你就站在那里等江辞旧。”,许维枝指了指宿舍楼下的林荫道。

“你知道大学时,是谁在贴吧发你被包养的话吗?”

江辞旧算个老男人,却是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人,他第一次送商青回学校开了辆上百万的车,引起不小的轰动。那个时候,就有传言说她在校外做外围。

“不会是你吧?”,商青听许维枝这样坦白,隐隐猜到许维枝要说的。

“商青,我多嫉妒你啊,明明我们各方面条件都差不多,运气却差那么多呢?”,许维枝面色惨淡,有些凄凉。

“我被王道业老婆发现了,他安排我出国,我没想再跟着他了。”,许维枝把嘴张开,那里少了一颗虎牙。

商青想起大学时的许维枝,娇艳美丽,长着两颗小虎牙,笑起来是憨憨的可爱。

“她老婆雇人打的。”

她又把长袖撩起,洁白的手臂上横亘上几条青淤伤痕,像似棍棒所伤。

“这是王道业打的。”

商青望着伤痕累累的许维枝,一颗圣洁的圣母心泛滥,“老娘找他算账去……”

许维枝拉住商青,摇摇头,“这是离开他的代价,不算亏。”

商青不知道许维枝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坦白,把她丑恶的一切展露在曾经最嫉妒的对手面前,毫无尊严可言。

良久,许维枝才对商青说了两个字,“再见。”

商青盯着许维枝单薄的背影,想起多年以前,那个单薄美丽却又骄傲的少女,终于还是消失在岁月里了。

——

在林荫路口等了会江辞旧他便来了。

商青一步一步向他小跑过去,日子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年,带着沉重的步伐,身披一整片的阳光扑进他的怀里。

“咦,你车上怎么有条傻狗?”

那是一只胖胖的阿拉斯加犬,黑白相间的,眼珠子瞪着商青,萌萌的,还挺可爱。

“我这不是害怕我们家雀雀无聊嘛。”

自从江辞旧成功把商青打造成金丝雀之后,她便有了这个“爱称”

商青瞪了江辞旧一眼,合上副驾驶的门,去了后座逗狗。

江辞旧:“……”

都说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嘛,也是有名字,商青问江辞旧有没有给狗狗取名字。

江辞旧随口回答道:“就叫雀雀吧。”

商青:“……”

江辞旧觉得这个名字抢了他家小姑娘的地位,又改口:“还是叫兜兜吧。”

商青:“……”

商青彻底被江辞旧的幼稚打败,兜兜是她的小名。

但最终,那只胖胖的阿拉斯加犬还是被称作“兜兜”。

其实后来江辞旧还提了建议说,要不叫转转吧?

兜兜?转转?兜兜转转?

这样听起来,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商青便松口,那还是叫兜兜吧。

05 后记—最好的事情

后来的后来,年迈的夏商青因为眩晕症晕倒进了医院,江辞旧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夜晚,商青睡不着,困得不行的江辞旧被迫起来给她读书。

暮年时的夏商青爱好复古,听江辞旧念书成了一种上瘾的乐趣。

被迫营业的江辞旧瞪着夏商青,“你就作吧!”

但他却乖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本诗集,恰好翻到曹操的《短歌行》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似乎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商青乖乖在银杏树下等“大牌”江辞旧。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商青睁大眼睛观察了好久,也判断不出来那些徘徊的鸟儿究竟是不是同一拨鸟儿。

后来,每当他俩吵了架,商青都会来这里——辨鸟。

如果能把这些鸟儿搞清楚,今天就不原谅江辞旧。

可她无一例外,每次都原谅了他

每一只鸟的归途不定,它们都在寻找自己最适合的那一颗树。

商青一拍脑门:这就是殊途同归,一致百虑呐

就像我爱你,我花三小时辨认飞来的三只鸟儿中,有两只是筑巢,另一只只是路过的嘉宾。

可我告诉自己,就这一秒,原谅江辞旧,得亏有了他自己才得见刚出生的小鸟。

“你还听不听啊?!”

商青不满的嘟囔,“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差?”

暮年的江辞旧一阵哑然,心想,既然你在病着,我就宠宠你好了。

“我要听《恋爱的犀牛》。”

“作~你就继续作吧你!”

商青笑,依然带着南方软糯的口音,“你还念不念啊~”

“念念念!真是败给你了!”

”有很多次我想要放弃,但是她在我身体的某个地方,留下了疼痛的感觉。
一想到她会永远的在那隐隐作痛,一想到我以后看待一切的目光,都会因为那一点疼痛,而变得暗淡,我就怕了。
爱她,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事情。”

文/verifyy

图源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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