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冤枉他偷东西，导致他辍学，过年赶集碰到，他送我一副春联

文/赵主任

初中班主任是个温和的老头子。

过惯了苦日子，条件好了，依然还穿着那双80年代，破旧的橡胶鞋。

记得，我们初中毕业的联欢会，是在教室举办的。

那个质朴的年代，没有鲜花，没有气球。

只有班主任自己在家炒的一盆子瓜子，和在学校外面小卖部的买的一捧高粱饴，其中夹杂着几颗代表着时尚的大大泡泡糖。

班主任善于讲故事。

虽然是毕业，班主任没有给我们梳理总结初中三年的学习生活。

和往常一样，给我们讲起了他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他自认为很牛掰的故事。其实目的就是，给我们上最后一堂政治课。

真心话，我们还真爱听。

班主任讲了他好多年前带过的一个学生：

那个年代，不是穷！是真穷！

一瓶子饮料子，都是还好玩艺儿！

我那时刚当班主任没几年，年轻气盛，没经验。

我清晰的记得，那届学生，班上有一个男同学，脸上有个疤，可能是他小时候玩火烫伤的。

我们谁也没敢问，因为这个同学很自卑。

班级学生都是镇子里来的，或者是村子里来的，唯独他是从公社来的。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为啥子，公社的孩子那么穷！

别人都是中午吃食堂，他自己从家带馒头和咸菜。

一学期，他也就去过食堂几次，有数的。

这个孩子不合群，每天班级都是最后有一个走。

有一次，班级一同学和我反映：老师，我的饮料不见了，还有半瓶子饮料，没喝呢!

你知道，那个年代不比现在，一块泡泡糖都是好玩意。

我开始着手调查：昨天，谁是最后一个走的！

生活委员说，是王勇（就是公社的那个同学），每天都是他最后一个走。

我就问这个孩子，看到没有。

他头也没敢抬，说，没看到！

虽然没证据，但从他的反应看，从我的经验看，没跑！

那天起，他就在我心里画了个魂儿。

半个月后，都放学了，我回班级取东西。

教室门没锁，我一推门，看见那个同学在教室，正往书包里装饮料瓶子。

我大为恼火：你干啥呢！

他愣住了，一句话没说。

我损他：穷，就可以偷别人东西！（我之所以这么有底气，这孩子从来不买饮料）

那个同学顿时眼泪汪汪。

还委屈！明天写检查！全班通报批评！

第二天，我就在全面同学的面，又把他臭骂了一顿。

没过几天，班级又一个同学的圆珠笔丢了。

我调查了一圈也没啥结果。

最后放学前，我把那个同学叫到了办公室。

问他，看没看见！

他低着脑袋说，没看见！

没证据，我就放他走了。

没多久，这个同学就不念了。

我也没上心，不念就不念吧！这样的品行，再念也没啥前途。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那天，班长现场抓到班级一个同学偷东西。

那个同学交代了：他曾经拿过别人的饮料和圆珠笔。

我当时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难道是我冤枉了那个同学。

后来，我看到了一个学生写的作文：

那个同学真可怜。那个不念的同学，每天都在班级捡别人喝过的饮料瓶子，装进自己的书包回家卖钱，有的同学喝完以后，还主动给他，我们都默默的帮助他。

班主任眼睛红了：

这么多年，我几乎没见过这个同学。

那一次，我去镇上的集市赶集，过年买春联。

我突然发现他正在在摊位上卖春联。

我想上去和他打招呼，可他好像看见我，还故意的低下了头。

当时，我觉得，我真不是个东西！他恨我也很正常。

我走了好远，他突然狂跑追上我：老师，见我咋还走了呢，过年了！送你一副春联！

然后扭头就跑了。

我当时记不得，我说了什么，还是没说什么。

后来，我反思自己，为什么不了解真相，一开始就习惯给人家贴上一个丑陋的标签。

我有多丑陋！

人家不计前嫌，跑步追上我，捧上人家的真诚。

我却猜测着：为啥子，他见着我，突然低下头，他是在恨我吗！

这么多年了。

不管他心里到底恨不恨我。

我始终，都无法原谅自己。

无法原谅自己：一上来，就喜欢给你不喜欢的人，贴上一个丑陋的标签。

你可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标签，就耽误了这个孩子的一辈子。

班主任捂着眼睛，突然蹲在讲台上，然后背对着我们，肩膀发抖，泣不成声。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老师哭。

也是最后一次。

我是赵主任，借我半块橡皮，和你一起怀念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