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相关的一二闲话

最近在通勤的地铁上不刷题了,有一搭没一搭读一部叫《十万分之一的偶然》的推理小说。故事由一幅鲜明记录惨烈事故瞬间的获奖摄影作品牵引出背后的案件。

松本清张的推理,读者总能很快对于事件(至少是)短期内的发展方向猜个八九不离十,谁是凶手更几无悬念,作者也无意在此吊人胃口——真正下精妙功夫的是作案手法的完成和关于人性及时代背景的剖析呈现。因此谓之社会派推理小说家。

作者在事件调查开始之前,以报刊读者来信的形式自然而然加入了对于记录悲惨事件的新闻摄影作品和业余爱好者摄影作品道德性的讨论,这在今天已是常谈,也非这本小说的核心议题。

读到一百来页,近全书的五分之一,关键人物已经开始对事故原因的侦查。剩下那么长的篇幅,大概还会发生更复杂的故事吧。开头这部分的叙述已足见获奖摄影师对于摄影近乎偏执的理解和追求。偏执者行偏执之事往往会丧失一定的道德感,包含所谓梦想的对于某一事一物长久的执念,也一向是我难以产生极大共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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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敢称自己用诸种傻瓜设备拍出、间或借助滤镜修饰的照片为摄影作品,姑且就谈拍照,不议摄影。

算是年纪很小就跟着爸妈游山玩水了。小孩子不爱拍照,不论是景是人还是美食都毫无留念一番的想法,玩得开心是第一。后来行走江湖有了自己的相机,看到美的、丑的、有趣的,都咔嚓咔嚓按快门。但回想起来,那时想要记录的也只是一种颜色,或一缕光线、一段声音罢了。什么取景角度、构图、景深,通通不管,走一路拍一路的都是些个远景、全貌的,地平线歪斜的风景人物图。

再后来智能手机拍照功能越来越强大,除开单反微单之类的相机都不好意思带出镜了。对拍照没有特别想法的我来说,乐得一部爪机走天下,也在这时掌握了一些拍得好看的基本构图技巧——最早是某法学新闻实验班同学“拍照一定要先取平”的叮嘱,后来是1/3、1/2、对角线、三角构图等,皮毛而已。莫名迷恋几何对称分割的这一人性的弱点,导致我的爪机开始被填充大量的随手拍,喜欢拍的照片也从全景变成了局部结构。智能手机自带美化效果的高清摄像头配合一点点技巧,就能拍出搁几年前足以唬人的照片儿。做这种事,轻易所能产生的快感是会上瘾的。

然而也就是这一点点拍照技巧的皮毛,让我对游玩时“举不举起相机”的决定产生了为难。从不认同拍花树只拍树上一朵花的“狭窄视角”,到自己也喜欢只取一截儿花枝入镜的这个过程中,我藏在镜头后悄悄改变了对旅行的意义的看法。我能说只拍一朵花就是任性地只图一时之快、不愿对于此情此景的前世今生产生更全面深刻的认识吗?好像也不是。一花一世界,注视并捕捉微小的景观同样有独一无二的价值。我只是想到了那个专注于解说器里的声音,时常后退几步观其全貌,尝试了解旅途中全部知识的,求知欲极其旺盛阶段的自己。

还有对于自己沉迷拍照、“屏蔽”旅行中其他感受的担忧(当然这里指频繁的大量的拍照)。在跑来跑去按快门的时间里,我没有去闻花叶香,没有记住和模仿这里的鸟虫鸣,没有去赞叹或抱怨此刻的日晒、温度、湿度和空气质量,没有观察到或感知到周围人的行色、人们所营造的氛围。我捕捉到了一部分,旅行结束回头看,也仅仅捕捉到了这一部分而已。简言之,我过滤掉自己的感受,把自身工具化了。

越来越多看到旅行手帐这种记录方式。有人认为在长久的观察和描画过程中,人与物会产生更深层的联结。

我自认没那么有耐心,况且不一定画得好。于我而言,旅行中的放空顶多是拿出半天来晒晒太阳、散散步、坐着慢慢吃东西、吹吹风罢了。但这个理论确实提醒了那段沉迷拍照时期的我,内心其实有对于“掌控”、“收集”的执念,和唯恐遗漏什么的紧张,是一种并非张弛有度的状态。发现美的时候不再第一时间想到要拍下来,而是悠然地享受此刻,是我目前认为最理想的一种旅行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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