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痛苦的不过亲人分别。
每年两季躲避计划生育让家人倍受煎熬。爸妈决定带上妹妹再次走上背井离乡的路。
那一年,大丫五岁吧,已经上了一年级。那一天,很早很早,天还没亮,爸妈都已经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去坐通向未知的列车。
家人都在为爸妈准备东西,没有人顾及到大丫。家人也都认为,那个点,作为孩子应该睡得正熟。可不知,大丫也早已隐隐约约明白,爸妈又要远行,所以一大早,家里稍有点动静,大丫就醒了。
大丫躺在床上,不敢睁眼,安静地听着家人的交谈及交代。心里万般不舍,也只能默默旁观。
到点了,爸妈该走了。这时,妈妈想到,家里还有个大丫。妈妈来到大丫床前,摸摸大丫的小脸,抚抚大丫的头发,在大丫耳边呢喃几句:乖乖,在家听爷爷奶奶的话,妈妈走了。说完,脸转的很快,扭头就走了,大丫知道,妈妈一定是哭了。可大丫就是装睡不动,直到妈妈离开,才流下两行热泪。
不知大丫为什么装睡,害怕分别的场面太过凄凉?害怕看到妈妈流泪?还是害怕自己流泪被妈妈看到?大丫啊大丫,作为一个孩子,妈妈离开,不就该哭闹挽留吗?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闹?为什么直到妈妈离开,才蒙头大哭,泪如泉涌,不能自已?
当时大丫的心里想法,真的是无解,包括她自己,因为一切不是大丫刻意编排的。
天明了,大丫在奶奶面前没事人似的,吃完早饭背着书包去上学,那时大丫是一年级。
那段时间,在课上,只要老师不讲课,上自习时,大丫会坐在位上发呆,会情不自禁流下眼泪。
老师发现了:大丫,怎么哭了?大丫总会羞涩,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对老师撒个谎,称自己没哭或是感冒了之类的。
老师眼中,大丫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不会说谎的,也就不再追问。大丫啊大丫,明明就是想妈妈了,为什么不能就说是想妈妈了?想妈妈哭了,人之常情,为什么不可告人?可又为什么感到不好意思,丢人吗?小小的人儿,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小小的人儿,心里为什么那么复杂?不累吗?
大丫的心里,真不知道谁会懂。
很长一段时间,大丫都会间歇性的闷闷不乐。爷爷奶奶虽然对大丫疼爱有加,但终归不能代替爸妈。这段留守,大丫更加懂事了,也变得沉默了许多,这段分别,大丫总会无数次回忆,无数次偷偷流泪。
大丫一年级要照学籍照,那是大丫第一次照相。大丫小心翼翼地把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用纸包好,悄悄地装在了邮给爸妈的物品中,寄走了照片,寄走了自己对爸妈的思念。
爸妈一走就是快两年,下一次,大丫见到爸妈,那是大丫二年级了。在晚放学路上,大丫意外地看到四姑妈领着妹妹来迎放学的,再次看到妹妹很高兴。可当回到家中,看到妈妈,却腼腆,羞涩,忸怩,不好意思靠近了,躲了起来,眼角还偷偷流着泪。
哎,大丫啊大丫,母女久别重逢,而且是日日盼望重逢。真的重逢了,不应该飞奔过去,投入怀抱,撒娇发嗲吗?你的这个表现又是什么心里?又是哪种情感的表达呢?就不能孩子般的天真无邪吗?
大丫种种情感表达的方式为何般?令人费解。为何是这般?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