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话||陪伴

子丑年除夕的最后一个小时留给自己，与其说是留，倒不如说是自己陪伴自己。

其实没有什么，并不孤单的。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反倒自在。

今天妈妈说，明年我们还是回家过年吧，这样还可以一家团圆，你又不过来，一个人过年太孤单。我说，挺好的呀，下午4点钟吃完年夜饭，睡了一觉，就到6点半了，正好接到你们的电话，你看一个人是不是很好，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后面再聊了些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大概也讲了快一个小时电话，都是妈妈说，我听。

挂完电话过了好久突然意识到，我好像又不经意地说错话。妈妈是一直在说我一个人孤单，是不是她想我了？我为什么没有想到，连一句温暖的话都没有说？还满不在乎地说这样挺好。哎！我好像永远也长不大。

儿时的记忆已经想不起，唯一的印象就是，我是一个胆大的孩子，从来不怕一个人在家，不怕天黑，不怕走夜路，但是妈妈怕，所以我总是陪着她。

到高中时，因为住校，每个月只放假回家一次，妈妈说学校的馒头好吃，我总是会把当月没用的早餐券，不管5678张，全部换成馒头带回家，妈妈吃得津津有味，我只是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她，然后掰一小块放在嘴里，仍然是寡然无味。或站着，或坐着，激动地给妈妈讲学校发生的趣事，这里那里总扯不完，一晃小半天时间就过去了，发现面前的馒头已吃了大半，慢慢咀嚼，竟真嚼出些甜味了。

大学了，一年也就回两次家，很少往家里打电话，都是妈妈跟我打，也不知说什么，问问钱够不够花，衣服或减或加，每次电话不过3分钟，我总是不耐烦地说，都好啥也不缺。

工作了，发工资了，时不时想起给爸妈买点吃的、穿的或用的，妈妈总说，不如自己买的好，慢慢的便也不买了。只记得妈妈的叮嘱，有钱省着点花，有空记得回家。

工作越来越顺利，也越来越忙了，有时候忙到凌晨，也顾不上看一眼手机，总是在半夜才看见，一个又一个错过的微信通话。睡醒又忘记。

出国的次数越来越多，想着给身边的伙伴带点什么伴手礼，才慢慢记起，好像还缺一份爸妈的。看着爸妈拆礼物的欢喜，和逢人炫耀的样子，曾经的失落终于随风而逝。

后来有了天猫超市和盒马鲜生，我很欣喜地下了单。妈妈说，你这么忙，我们可以自己买，我说，没事很方便，下单几分钟，半小时就送到了。于是，我下单，妈妈收货，蔬菜水果日用品，买得越来越多，不管买了什么，妈妈都说特别好。忙里偷闲，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久，我们如此默契地守着这份甜蜜。那些多年不懂如何回报的爱，都在这每一天的生活小菜里，被传递，被接收。

换了工作，跟妈妈说，没有那么忙了。妈妈说好呀，于是每天晚上8点钟，微信通话准时响起，妈妈变成了高中时期的我，总有讲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天。我或在吃饭，或在做家务，或在继续工作，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妈妈聊天，听妈妈说话，偶尔回应几句，妈妈就能一直讲下去。

妈妈说，不忙就过来玩吧，我说好，从上海到常州不过一两个小时车程，于是每月总有一两个周末，回去陪妈妈，一起买菜做饭，一起逛街，一起做头发，一起散步，陪妈妈一起值班。时间总是短暂，匆忙来，匆忙去，妈妈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妈妈说，年龄不小了，找个家吧，我说不要，就这些挺好。时不时会有安排相亲的电话，打破生活的恬静，让我开始逃离。

回武汉了，人远了，心也远了，妈妈的电话也少了，偶尔聊上一会儿，听不到回应，就说，你忙吧，我说好。电话也越来越少。大小节假日，妈妈说，过来一起玩吧，我说不了，放不了几天假，距离远，折腾，在家休息一下挺好。现在想一想，上次相聚还是两年多以前了……

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就连手机微信群里，也响起了震屏的爆竹声，跨年了。我打通了电话，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只说爸妈新年好，妈妈很开心，不等爸爸接过电话我便挂了。泪水划过脸颊，我拿手背擦了擦，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