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控的宋代画家,笔下的套路太深了

中国精英画家喜欢画的对象呈现两个极端:一个是无穷大,那就是各种山水,千里江山、万里江山,恨不能囊括宇宙;一个是无穷小,那就是一木一石一花一叶,趋于极简。我们今天要说的就是后面这些人,一生面对梅兰竹菊,画你千遍也不厌倦,看似随手一抹,但笔下的意思却太深了,读不出风雅诗骚、云水渔樵的意思来,只能羞羞承认自己读书太少。

泼墨玩嗨了的宋朝人,比波洛克还波洛克

文同和苏轼这对文艺先锋,在前人基础上,探索了新的树石与墨竹的画法;扬无咎以墨梅而闻名;赵孟坚擅长水墨兰花和水仙。老树怪石也是一种确立的主题,早期的文人张璪以及专业画家许道宁画这类题材。然而,在这些绘画类型中,只有跟从米芾或苏轼、文同的绘画法则,才能被视为典型的文人画,看了苏轼留下的画作,我们就知道,当时的艺术风气和20世纪很像,技巧不重要,关键是要标新立异,这种彪悍和牛气,人家自称“士气”。

扬无咎《四梅花图卷》

当时文人还发明了一种逼格更高的玩法,叫泼墨,当然后来玩熟了也就不文艺了。据说米芾受到了王洽的泼墨画法的启发,苏轼和文同画老树怪石,即兴在纸上或墙上自由挥洒,这可与前代的和尚择仁来相比,择仁将墨溅到墙上,画出虬曲的树枝。这种绘画形式受到宋代画家的推崇。可以想见这种奔放自由的画风,大家根据墨汁在墙上、纸上喷溅的随机形状,任性发挥,真真是走在达利、波洛克前面呢。


梅兰竹菊,文人们永不崩塌的人设


这些常见的植物,经由文学传统输入到绘画领域,成了文人们最固定的符码,随便一枝竹子,那就要上接《淇奥》,一朵兰花,就可以自比美人香草。下边就说说这些东西背后的套路。

墨竹总与高人逸士联系在一起,尤其象征气节。从文同开始,它就成为最合适的文人画主题。竹在《诗经》中象征着君子,到了4世纪,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声称,何可一日无“此君”。竹象征着高士的品格,历经艰难险阻和岁月侵袭,依然坚韧挺立。高士像竹一样适应外在环境,心胸磊落,如竹中空。如我们所见,苏轼在文同画的题跋中已经明确表明,他在画中看到的是他朋友的高贵品格。南宋朱熹在苏轼的一幅竹石图上题跋:东坡老人,英秀后凋之操,坚确不移之姿,竹君石友庶几似之。百世之下观此画,尚可想见也。


墨梅呢,仲仁和尚算是墨梅始祖,后来形成了怀才高隐、不与俗世同流的人设。到了北宋末年,黄庭坚和陈与义的诗文使得墨梅成为文人绘画传统。在仲仁的画法中,梅花还成为山水的部分,在山水完成后,才迅速画出单独几簇梅枝。文人画家扬无咎开始学习仲仁的水墨晕染技巧,后来创立自己的画派,以白描来勾画梅花。到了南宋,最有名的后继者就是汤正仲。同时,金代也有画家画墨梅,其中赵秉文名声最大。南宋诗人受到梅花绽放的启发,沉醉于梅花蓓蕾的风姿,逐渐形成了对梅花的崇拜。在宋诗里,梅花凌冬盛放,卓然不类,是一种大器晚成和遗世独立的象征。它的纯洁清雅代表了文人隐士,或者代表文士的红颜知己,有着天真风姿的女子。早期赞颂梅花的诗似乎指不被重用的士人,花朵悄然绽放却不为人所知。

王冕《墨梅图》

墨竹和墨梅在元代有一定政治内涵,主要指文人隐士的高尚人格,包含着对蒙古人统治的反抗,如同竹子和梅花凌越严寒。当竹梅与松一起列举,就被称为“岁寒三友”,兰花也意喻着女性美。宋代遗臣郑思肖笔下的兰花代表了一种坚贞不拔的操行,如同早期典籍中兰花的寓意。据说郑思肖的兰花没有画根土,强调故国被蒙古人占领。赵孟坚的白描水仙据说也有相同寓意。

赵孟坚《水仙图》

以竹兰象征高士的品格,早就出现在《诗经》和《楚辞》中。在5世纪早期,陶潜爱菊凌风霜而不调,到了宋代,诗人林逋珍爱梅花。 “四君子”,也就是梅、兰、竹、菊,它们代表不同季节。这个组合到了明代早期才完全建立,成为文人绘画的固有题材。


谁跟你比形似、色彩,咱们比书法

赵孟頫《秀石疏林图》


文人喜欢画水墨花卉,很重要的一个革新就是运用书法技巧,这是文人的专长,你看兰叶的飘逸,竹枝的劲挺和书法中的笔画何其相似,靠这个就能把书法差劲的画工秒掉了。

南唐最后一位皇帝李煜,用他书法中的颤笔来画墨竹。文同以简洁的毛笔挥刷来画竹茎。比较一下苏轼绘画和书法的风格,二者之间显然相关,“东坡戏墨作树石,笔势海上驱风涛”。米芾的学生龚开更会玩,不但画梅菊和山水,还喜欢用书法技巧画水墨鬼魅。


龚开《中山出游图》

元好问接着讨论了王庭筠的风格,赞扬他极富表现力的书法技巧:

千枝万叶何许来,但见醉帖字欹倾。

君不见忠恕大篆草书法,赵生怒虎噀墨成。

姜特立和陈与义争着夸李仲勇的画,写道:

写竹如草书,患俗不患清。

画梅如相马,以骨不以形。


王庭筠《幽竹枯槎图》

最后来个提神的,我们看水墨画都是灰度图,但当时人可是爱得不得了,在王庭筠一幅老树图上,金章宗的堂弟完颜璹直接引用了诗句:意足不求颜色似,荔支风味配江瑶。

看画好像在吃热带水果,配海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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