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法西斯主义只有五天——电影《浪潮》观后感

《浪潮》是一部反思法西斯主义的佳作,电影拍摄于德国,取材自美国,但这样的故事却每天都在我们周围发生。

1967年,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所普通高中里,历史老师Ron Jones在“第三帝国”的主题课上被学生问到:为什么德国人声称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对犹太人进行种族屠杀?为什么德国的农民、工人、银行职员、医生都表示他们自己并不清楚纳粹集中营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Ron Jones没有对此做出解释,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学生解释。

下课考虑之后,Ron Jones决定重建纳粹帝国,当然,是以他的班级为范围的微型纳粹帝国,让学生亲自体会法西斯的恐怖与魅力。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Ron Jones给学生提出了一系列严格要求:课桌必须摆放整齐;上课时要端正坐姿,挺胸抬头;发言时必须举手起立,称Jones先生;回答问题必须简短等等。

Jones惊讶于学生的表现,他原以为学生不会配合,甚至会反对。而事实却是学生都服从纪律,上课聚精会神,并踊跃发言,以前的差生现在也开始认真听课。接着,Jones和学生将该组织命名为“浪潮”,并为“浪潮”设计了徽标、制服和问候礼。

“浪潮”逐渐从班级扩大到学校,在很多同学向Jones毫无保留地检举告密他们身边批评和反对“浪潮”的朋友时,“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事态的发展已经失控了”,Jones事后回忆说。

在周五Jones将“浪潮”组织成员聚集到学校大礼堂,用温和的、带有自责的口吻向学生解释了近一周发生的事,并终止了这场实验。

但电影中的故事并没有这样温和地结束,蒂姆无法面对“浪潮”解散的事实,在枪杀了一名同学后饮弹自尽,而教师则在人们愤怒与鄙夷的目光中被检察官押入警车。

有时我会觉得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这是因为我们一直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电影表达的观点是:不要认为法西斯主义已经远去,其实它和我们只有五天的距离,五天就可以把一个反对、嘲讽、对法西斯主义嗤之以鼻的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法西斯主义者。

而我们,离法西斯主义则更近。

法西斯主义并不一定意味着杀戮与屠杀,至少在开始时是这样的。

墨索里尼说:所谓法西斯,首先是一种美。这种美是整齐划一,像纪录片《意志的胜利》中展现的纳粹军队,追求大规模无差别一致的秩序美。

想想我们的小学、中学教育,一直要求学生遵规守纪,以全班集体形成某种风气而无个性为荣,他们被要求作息时间一致,着装一致,课间跑操步伐整齐划一,无形之中他们的确形成了一个强有力的集体,而集体下的个人已毫无差别。

另外,法西斯主义的美还是一种追求极致平等的美。电影中老师对学生解释:这几天的生活十分有趣,谁最漂亮、谁成绩最好都不重要,“浪潮”让我们人人平等,出身、信仰、家庭环境都不重要,我们都是这场运动的一份子,“浪潮”让我们的生活重新有了意义,给了我们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理想。

在去衡水中学之前,我会因为自己的家境、身高及长相而感到自卑,但是在衡水中学的动员大会上,老师双手握拳,有力地挥动手臂,用一种坚毅、自信而又决绝的神情对我们说:高考,是最公平的,无论你是高是矮、是穷是富、是美是丑,在高考面前都一律平等,高考,只看你的成绩,在衡中,你可以用你的成绩来证明你自己,一雪前耻,碾压对手……

当时,我们都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鼓舞,每次动员大会后,我们都会全体起立,高举右拳,大声宣誓:信心百倍,斗志昂扬,全力以赴,铸我辉煌,17高考,我必成功,17高考,衡中必胜!

现在回想起来,有时会觉得当时很滑稽,但在我喊出“衡中必胜”时,内心中是将“衡中”和我的生命看得同等珍贵。

勒庞曾说:约束个人的道德和社会机制在狂热的群体中失去了效力。就像电影中“浪潮”成员排斥批评“浪潮”的朋友一样,我也对那些在动员大会上不认真听讲,不高声喊出口号的同学感到厌恶,在我看来,每个同学都应该认为“衡中”是神圣的。

甚至,在步入大学以后,我仍无法摆脱衡水中学的光辉,“衡中”成为了我的信仰,正如霍弗所言:一个人愈是没有值得自夸之处,就愈是容易夸耀自己的国家、宗教、种族或他所参与的神圣事业,这本质上是对一种事物的牢牢攀附——攀附一件可以带给我们渺小的人生以意义和价值的东西。

这种同质化实质上源于自我认知价值的缺失,无论是出于个人还是集体认知的原因,当个人无法发掘自身价值时,他就不得不趋同于集体,因为这样他便有了一种归属感,无论正确与否,他会感觉到自己没有被抛弃。而为了维持这种归属感甚至进一步获得荣誉感,他会拥护甚至誓死效忠于集体。

记得王小波曾说:很难想象,中国这个礼仪之邦从上古到现代,数以亿万计的中国人里没有几个人真正有过属于个人的尊严,我们的文化传统里,一切尊严都从整体上定义,唯独缺失了个人的位置,然而个人才是尊严最基本的单位,同样需要体面地活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强烈地想要发掘自身的价值,扯下人们束缚在我身上的主义。波拉尼奥说:人群使我感到孤独。而我想说:人群使我感到恶心。

  ——谨以此文祭奠那个处于“衡中”光辉阴影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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