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当我从老爸的手里,看见大爷的手稿时,惊诧与敬佩之情无以言表。惊诧敬佩于只有小学文化的大爷,竟在宏阔的社会学校里,积习如此细腻的文笔,如此宽广的胸怀,如此精到的表达。想为大爷的书写点什么,在记忆的冲撞翻腾,此息彼伏中,拾些许珠贝,略表心愿。

      记忆里大爷的辉煌和“大幸福”摩托车息息相关。大娘攀上邵家三叔的粪堆,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突突突”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大幸福”载着酒酣耳热的大爷,呼啸而来。然后踉跄着冲到院里,吓得羊圈里的一众羊儿“妈……妈……”喊个不停。明媚的生命绽放在大娘的嗔怨里,是我童年里忐忑又安心的快乐。这辆“大幸福”为我载过上学的口粮,带我求过医,给我送过生日的鸡蛋,帮我解决过我自己制造的大小麻烦。无论在哪里,看见“大幸福“,就是看见了依靠和希望。

    小时候最喜欢跟大爷放马,一是可以吃到大娘精心打包的饭菜。还因为可以听大爷讲故事:我爷爷的爸爸,我老太太,远亲和近邻。下泉子和饮凤沟,鸡冠子山和沈二大爷沟,狗尿苔和草蘑菇,麻黄和黄芩,红花子和断肠草,滚粪球的屎壳郎和吃土豆的拉拉蛄,山的脉和水的源……无所不包,我对世界的好奇是在大爷的讲述里建立的。

      我爸妈还有叔叔婶婶们,叫大爷“哥哥”,到他们几十岁了,还叫“哥哥”,这是我们大家庭里的美德。特别是妈妈和两位婶娘,每次她们叫“哥哥”,都是把敬重、倚靠和信赖又强调了一次。

      大爷从没说过粗话,也很少急躁,他常常边吹口哨边干活,有时候上气不接下气,口哨吹不成,就“咻咻咻”地吹气,大娘照例总在忧愁着还没有到来的灾难,大爷不吱声,“咻咻”声短促了些,大娘就不再说话。晚年,孙儿们或怀里打滚,或肩头攀登,更不见大爷有任何烦躁。

      大爷敏于人事,常有为人处世之见地脱口而出,小时候听不懂,成人自立后才发现全是金玉良言。大爷的行事准则,与时俱进,不断补充和修正,符合时代的发展。很多被我借鉴,成为立身处世之根本。

        回头看过去的日子,大爷经历很多波折和磨难,已经过去的,永远是他引以为豪的秘闻趣事。当下里,他对新事物的敏锐觉察与接纳发扬,让我们晚辈自愧于落伍过时,常常忘记他竟是古稀之年的老人。

    我们的大爷,他属于当下。

    我们的大爷,他给够了我们作为大爷的爱。

                                          吴永娟

                      2021年12月10日于锡林浩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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