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
暮溪镇里四处都挂起彩灯来,太阳已经落下有些时候了,镇子里却依旧如同白昼一般,舞龙舞狮的队伍将年味儿添得更浓了几分,就连地上薄薄的雪也被映得暖了几分。
镇外两三里外的竹林却是漆黑一片,点点星光撒下,让人勉强可以看见竹林中蜿蜒曲折的小路。黑暗中几只猩红的眼睛追逐着两个少年模样的身影。宋柏岁本就体弱。这会儿便直接腿一软滚进了狩猎的大坑中,连带着身旁的女孩儿也被拖了下去。那几只灯笼大小的眼睛外洞边徘徊良久,直到天边微微泛白,几缕晨光冲破云雾,才不甘心的走开。宋柏岁的意识有些模糊,依稀间闻见了雪融化在松枝上的味道以及余年身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儿。
宋柏年再次睁开眼时,入眼的就是绣着麒麟的床帘了,床边的香炉里还燃气了袅袅青烟。他摸了摸胸口,隐隐有些疼,口中还有些血腥味儿,门外人影攒动,不一会儿门就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宋妈端着铜盆儿进门。上前扶起他,道:“哥儿可算是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宋柏岁摆手道:“余年呢?”宋妈嗔道:“那丫头早醒了,在祠堂罚跪呢,几天不管教胆儿就肥了……”宋柏岁抬手止住她的话,侧身闭目躺下。
宋家祠堂
夜风已起,卷着地上的枯叶打了几个卷儿,从廊下穿过,呼呼作响,几盏灯笼被吹的摇摇晃晃,火光忽明忽暗,余年跪在宋家百位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东倒西歪的打瞌睡,额头上的血渍还未擦干净,衣服上的破烂倒是又添了几分。宋柏岁半跪在她身前,用衣袖擦了擦她的额头,将她唤醒,冷冷的说到:“怎么不先处理伤口?”一边偷偷的看向她的腹部,他依稀记得那只不知名的兽捅破了她的腹部,鲜血飞溅在脸上的感觉历历在目。可现在余年完好无损,就连腹部的衣服都没有破损的痕迹。她胡乱的擦了一把脸说到:“我没事,都是小伤,以前挨习惯了,不疼的。”宋柏岁眼中的冰冷渐渐散去去,他问到:“马上就过年了,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祭祖?特别的热闹,到时候人人都会去的,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看看吗?宋岁岁楞了楞,眼中有些许恐惧,“真的可以吗?以往我一靠近祭祀的地方都会被打,我害怕。”沈奕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年特别热闹,爹管不到你的,放心去吧”
今年暮溪镇的春节过不得安生了,一连几个半大的孩子都被野兽叼走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在偷偷议论着莫不是年兽出来伤人了。宋柏岁立在廊下,十五六岁的少年还不很高大,身形却出落得很是挺拔,久病在床却又比同龄人更多了几分瘦弱,狐裘簇拥着苍白的脸,眉头紧锁,就连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他透过廊下帘子看着父亲在外面接待客人,来者一身道袍,白须白眉,手持一把拂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约摸是哪个道观的道士。宋柏年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将手往袖子里拢了拢转身离去。
腊八一过,年味便越来越浓了,整个暮溪镇都在忙着搭建新的祭台,今年的春节不同于往年,清水镇要以一头年兽为祭祀品,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消息一出震惊了方圆百里,年兽是上古神兽,没有踪影已经上千年了,史书上也没有半点记载,口口相传中已经成为了神话中的存在。不管消息真假四面八方但凡都点修为的修士都匆匆赴往,就连大字也不识几个的老百姓也赶着来看个热闹。
宋柏年的父亲主持着搭建祭台,那个道士忙着在祭台周围施法布阵。祭台搭建在南山下,据说当年年兽肆虐时,暮溪镇的先祖们就在这里将年兽降伏,并举行祭祀,就这样才有了这片地方的风调雨顺。宋柏年和镇上的一众公子哥儿们在远处搭了一个凉棚,远远的观望着祭台。周家的公子哥儿道:“我倒是要看看今年能翻出什么新花样儿,看这阵势不小”宋柏岁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半掩在脸前,漫不经心的答到:“周公子可不要小看了,毕竟这年兽可是个稀罕物,千年难见。”周家的公子哥儿答到:“再厉害难不成宋兄还能把她娶回家?”周围的公子哥儿都跟着起哄,宋柏年并不恼,只是抬眼看向远处的祭台。他身后原本低头玩弄手指的余年突然抬头,似乎是发觉了某些异样,她不安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宋柏年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没事。
突然之间一阵风将凉棚的顶掀开,从祭台方向袭来一阵血风,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腥红,宋柏年的父亲和道士被刮倒在一旁,周围的人惶恐四散,宋柏岁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余年就直接被血风刮上了天。鼻尖充斥着甜腻的血腥味儿。耳边皆是尖叫,慌乱之中他似乎抓住了余年的手。待到风停下来的时候,一众公子哥儿都在一处山洞中悠悠转醒,浑身都是鲜血也看不出个人样来,宋柏年也是如此,唯有余年浑身虽然破烂却是一尘不染,她扶着宋柏岁在角落里坐下。那些公子哥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个个都被下破了胆儿,疯狂的擦着身上的血。很快便有人发现不对了,周公子将宋柏年身后的余年揪出来,推倒在地上,说到:“为什么这么多人里只有你没事儿?是不是你在搞鬼?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这么多人里就只有你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余年挣扎起身,用力的扑向周公子,却是太瘦弱了,直接又被弹了回来。周公子却直接晕了过去,是宋柏年将打他晕了。众人本就一向看不惯他,所有人都起身围住他们两个。就在众人快要大打出手的时候,这是那股血腥味又涌进了山洞,洞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身影。
来者是一位红衣白发的女子,红衣鲜艳如血,一头白发直至脚踝,赤着脚,走路时微微生风,靠近了众人才闻见一股海洋的咸味儿。显然这不是血腥味儿的来源。但更让人震惊的是那头卧在她脚边的巨兽,弓着身子有一人来高。浑身毛发黝黑发亮,头上长着锋利的角,像是磨利了的宝剑。眼若铜铃般大小。吃吃喘着粗气。那女子一挥手,众人身后的石块儿便轰然倒塌,露出一个漆黑的玄铁笼子,根根柱子如手腕般粗细,再一挥手那笼子就直接打开了,也不消她开口,那头异兽就直接将众人赶了进去。
红衣女子再抬手,铁笼子的面前便多了一个十几丈的大坑,异兽将宋柏年叼起,甩入的大坑之中,众人惊呼。余年仗着瘦小从那头异兽身旁擦过,径直扑向那红衣女子,不料那女子一闪身,余年径直扑在了她的脚边,女子缓缓多蹲下,撩起余年额前的头发,心情颇好的微笑着道:“好久不见啊,余年。”笼子里的人全部都嚷了起来:“就说你有问题,宋家养了你那么多年,没有良心,放开我们……”女子蹙眉,似乎是有些不悦,直接一挥手,那铁笼子便带着众人直接又退回了石块里。余年双眼血红,愤怒的说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竹林那晚也是你们,对吧!”女子嗤笑,摸了摸异兽的头,眼底划过一道悲伤,转瞬即逝。“看来你是真的忘记我们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又回来了,回来了”她喃喃自语道。余年还没有回神儿,那女子就直接到了她身前,死死地捏住她的喉咙,眼里的瞳孔赫然变成了两个,是重瞳!苍白的脸上出现黑色的裂纹,她冷笑道:“看好了,就一次”
黑色的裂纹从脸上开始蔓延,全身长出红色的毛发,一转眼,方才的红衣佳人就变成了如同刚才异兽一般的怪物。余年惊恐的连连后退,怪物却一转身就又变回了红衣女子,她看向余年,眼神里满是不屑,嘲讽的说到“你也一样,怕什么?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吗?”余年崩溃至极,她将脸埋在膝间,不敢抬头,抽泣着问道:“抓人的是你们?害人的也是你们,你们究竟要干什么?”红衣女子粗暴揪着她的头发讲她推倒在一旁,“你不是想救他吗?他现在就在坑底,不知死活,你怎么办?用这个人类不堪一击的躯壳吗?用这副可笑的皮囊吗?那还不如我直接杀死他,反正也没有什么希望。”语罢,直接将坑边的碎石拂了下去。余年来不及思考,本能的跳了下去。坑中金光一闪,没了踪影。
宋柏岁在余年怀中醒来时已经是夜间了,月亮撒下大把大把的光芒为洞中的人照明,洞口点点荧光,宋柏岁忍着剧痛看清了情况,看来已经脱险了,只是手臂动不得分毫,骨折了。他沙哑着嗓子问道:“余年,你没事?其他人呢?”余年不答,他只好用没有受伤的手臂将自己撑起来,余年面色苍白,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死死地盯着洞中的乱石块儿,说到:“他们都在那里面”宋柏年心中一惊,“我们先下山去,去搬救兵,别害怕,保存体力,我们得逃出去。”余年胡乱的点了点头,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告诉宋柏岁她刚才所看见的一切。
神话故事中有言,年兽,平日里居住于深海之中,除夕出现,食人。也有记载庭燎之光,可退年兽。年兽十恶不赦,就连大人哄小孩也会说,不听话就让年兽吃掉你。从前余年不知道是否有年兽,但她确信的是,年兽,一定是凶兽。但在电光火石间余年看见的却是不一样的。年兽作为上古奇兽,神力过人,一直居住在海底,但殊不知年兽除了食人之外,带来的更是年年的丰收,食其肉可助修道。年兽一族一直居住在深海之中,极难上岸。可族中总有几个不守规矩的,趁着一年中最后的日子上岸作恶。年兽一族对他们的清理一直没有停下,奈何深海寂寞,总有几个大胆的不守规矩。好在人间有修为的修士抓住了年兽的弱点,才停止了他们的作恶。年兽一族认为此事已经到此为止了,不料人间心术不正的修士为了快去提高修为在海边诱捕年兽,年兽一族虽然神力无比,脑子里却是一根筋儿,开始并未在意,只觉得族人伤害了人类,人家要报复也是无可厚非的。年兽一族本就稀少,如今更是数量堪忧。不得不反抗,修士要用年兽提高修为,农人要用年兽祈求丰收。年兽一族退无可退。在余年被唤醒的记忆里,深海里已经躲藏不下去了,剩余的族人在黑暗中东躲西藏,自己的父母也不知踪影。被捕的那日,是个没有太阳的白日,几只年兽被爆竹围困,进退不得,而捕捉他们的人正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修士,糊弄着渴望丰收的农人。剩余的年兽拼尽全力才将族中的幼兽送出了包围圈。余年回头,只见天地昏暗,惨叫撕心累肺。血染红了半边天,天地茫茫,再无半点生机。只有一脸茫然的农人和满脸欲望的修士。然后,就是无休止的沉睡,以及不知过了多久才从混沌中被宋柏岁唤醒。余年第一次见宋柏岁时他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幼童,穿了一身狐裘,圆滚滚的一团,软糯可爱,虽然生着重病,嘴角却总是扬着。十多年来,余年受尽欺负,唯有一个宋柏年始终护着她。余年不去想,不敢去想。她害怕真的就和宋柏年决裂了,真的害怕他们成了敌人了,灭族之难时,她灵识尚未开,只是混沌的一只小兽罢了,她除了是年兽,更是一个被宋柏岁护了十多年的小丫头。她是有仇恨的,但是当年的那些人早就死在了时间的洪流之中,就算要报仇也不能牵连更多人了。
余年一直低头不说话,宋柏岁便安慰的说到:“别害怕,只要又出去了就好了,我父亲会来救我们的。”余年抹了一把脸,点点头。两人在密林中穿梭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摸索到了祭台附近。两人愣了愣,走上前。所有的人都围聚在祭台周围,余年认出几张熟悉的脸,脚步有些犹豫,却被宋柏岁直接拉了上前。众人主动让开一条路,祭台上的阵法里困着两头年兽,正是几天前的那个红衣女子和那头年兽,此刻全无几天前的半分模样,红衣女子浑身是伤,衣服已经被血染成成了玄色。十指伤痕累累,像是被车轮碾过,血肉模糊。虽然如此,但她还是不屈不挠的想要靠近阵旗,一次又一次的加重伤势。感觉到余年靠近,红衣女子声嘶力竭的吼道:“快把周围的祭旗毁了!!”她再次激动的想往外冲,却又被重重的弹了回来。余年跌倒在地,手脚并用的向祭旗。那祭旗却是有三人来高,玄底黑纹的旗身在风中猎猎作响。宋柏岁被他的父亲拦住,跪倒在地上,冲余年吼道:“余年,回来,那里危险!”那道士站在高处白衣飘飘,仙风道骨,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一头雾水,“把你的心脏交出来。”余年大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他们!”宋柏年挣脱了他父亲的束缚,冲向余年。久病在床的他居然将那道士撞了一个趔趄。道士一挥拂尘,阵法启动,那两头年兽叫的更加凄厉。黑色的阵旗里跑出了一团又一团的黑雾,冲向宋柏岁。
电光火石间,众人都连连后退,生怕伤害到了自己,宋柏岁的父亲也在几个家丁的搀扶下后退。并没有预想一种的惨叫,只有一道强烈到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芒。待到光芒散去后,众人皆惊,方才的余年没有了踪影,宋柏岁面前是一头正真的年兽。浑身金色的毛发,天地之间让人除了她再也主意不到其他的东西。笼子里的红衣女子停止了挣扎,表情呆滞在脸上。
道士大惊,手下发力。金色的年兽怒吼到,咆哮着冲向铁笼,但还是晚了一步,笼子里的两头年兽奄奄一息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带着不甘,不信。宋柏岁大喊:“余年,快跑!”那道士恼怒到:“无知小儿!”手中的拂尘却化作一把宝剑刺向他。余年还未适应庞大的体型,跌跌撞撞的挡在他身前也不知反抗。余年跪倒在地,鲜血狂流,不是那道士,是身后的宋柏岁。余年回头,宋柏岁手中的刀跌落在地,刀身笼罩在黑雾中。余年茫然的问道:“宋柏岁?少爷?你怎么了?
她心想,一定是自己这个样子吓到了宋柏岁。在衣服上擦了擦沾满鲜血的手,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又道:“我是余年啊,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恨你,真的。不是你的错。”宋柏岁的脸上,狰狞取代了温文尔雅。他毫不犹豫的捡起地上的匕首,再次扎进了余年的心口。余年无力的跌倒在了泥坑里。天上的云全都倒映在了她的眼里。倒映在了她留在地上鲜血里。宋柏岁蹲下,小心翼翼的擦干净她脸上的血迹,像是在呵护一件绝世珍宝。他温柔的说到:“余年,都结束了,走吧,这里不属于你。”余年抬头,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清风明月。他自顾自的又说到:“这些年,谢谢你了,”余年茫然。“傻姑娘,你还不知道吧,这些年,我的命全都在你的心脏里。你的身份,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宋家祖上留下来的秘法,用上古神兽的心脏续命。”余年惊怒,却不能说话,只能一口接一口的呕着血。宋柏岁耐心的帮她擦干净。眉眼间净是狠戾。他也不管周围,接着说到:“为什么要死的就是我呢?天妒英才么?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努力,多痛苦吗?凭什么把我困在这个破镇子里?白白浪费了我的一身才华。”余年这才艰难的开口问道:“从进入山洞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是你算计的,对吧?所有的人都是你害的,对吧?”宋柏岁微笑着回答到:“傻姑娘,你怎么能从那时候算起呢?这个局我布了十多年,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谁也没有料想到,余年忽然翻身坐起,宋柏岁惊讶得向后滚去,周围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宋柏岁的父亲和那个道士还在一旁。此时道士的拂尘也不管用了,谁也没有料到奄奄一息的余年会突然反抗。两人被余年甩在一旁,不知死活。宋柏岁被她压在爪子下,从头到尾干干净净的脸终是粘上了血迹。宋柏岁闭眼,准备迎接死亡。他不后悔,只是不甘。
爪子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大滴大滴的眼泪,宋柏岁愣住了,他心里没有由来的慌了起来。身上的庞然大物消失了。余年这次真的没有力气了。她躺在地上,分不清周围是泥水还是血水。天上的也云没了。
宋柏岁慌忙的将她抱起,徒劳的想堵住她的伤口。余年释然的微笑着喃喃道:“宋柏岁,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要杀你啊,我不怪你,但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恨你。你们人类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啊,真复杂啊……”她更加虚弱了,瞳孔开始涣散。于是她便闭眼断断续续的继续说到:“你知道的,我,又笨又懒,我不想复仇,不想去恨,我也没有力气去……。我真的好累好累。”宋柏岁的眼泪落下,他只有靠着余年的脸才能听清楚她的话。
明年岂无年?旧人已不在。
四十年后——
位高权重的宋丞相出乎众人意料的退出夺嫡之争,带着一家老小告老回乡。
江南难得的下起了雪,双鬓斑白的宋柏岁在屋檐下燃起火堆,一本又一本的将泛黄的书扔进去。小孙子爬上他的膝盖不解的问道:“爷爷,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书都烧了啊?我喜欢听你讲年兽的故事”宋柏岁笑道:“只是一些故事罢了,不用记得那么清楚”小孙子依旧在喋喋不休的问道。
宋柏岁抬眼望去,街头巷尾又传来了爆竹声。各式的灯笼高高挂起,暮溪镇,再一次被映成了温暖的橙色。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欢换旧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