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梦开始的地方

文/荔枝

得知余额宝要离开上海是在晚上近12点的时候。洗完澡的我裹着浴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听到他和润在打告别电话。梦一脸复杂情绪的望着我,我想我大概能读懂这种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帐然若失,如雨滴击落在玻璃车窗上,碰撞四溅,不知归属。余额宝是润来上海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于她,是某种归属意义的存在。2019年6月10的夜晚,润的LUCKY小哥哥要离开上海了,上海的夜依旧华灯初上,上班疲惫的人儿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如饥似渴地刷着手机,一天的疲惫、委屈、苦闷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得到了片刻安慰。窗外街角路边,装扮性感的少女,踩着路灯投射在街边的光与影,像是在跳舞,又似在欢呼雀跃,高跟鞋滴答滴答,去赴男孩的约。夜静悄悄的,给孤单的人们,滋养心灵上的归属,谁又是谁,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还在继续,继续着这单调、乏味、按部就班的生活。润端坐在电脑前机械地敲着键盘,我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湿漉漉地身体裹着浴巾,想嘬一口冰啤酒,然后吹干头发,将身子甩在床上好好困一觉,窗外一阵阵车来车往的呼啸声,聚餐的人们划拳吃酒,吐槽这狗逼的人生。所有人都还在这里,挣扎。除了即将离开的余额宝。

余额宝就叫做余额宝,我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朋友们都叫他余额宝,在这个社会名字的重要性简直卑微到尘埃里,就像我叫荔枝,英语名又是SUKI,在听到他们叫我SUKI的时候,我只知道那是在叫我,这个名字没有感情的指代着我,但那又代表不了我,少有人真正关心你究竟是谁,他们只需要知道你是谁。

润的第一次求职历经坎坷,一心想进入心仪公司的她,屡战屡败,梧桐树叶在默默变绿的同时,也悄悄地给人带来惊喜。一个日常失意的下午,常熟路宁静的街角餐吧,那是余额宝工作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初识的地方,寂静欢喜。

润在累了的时候就过去坐一坐,我偶尔也会去,蹭一杯小酒喝,然后像老朋友一样谈谈生活,聊聊人生。

在我上班入职的第一天晚上,余额宝和他一个朋友领着我们两人疯狂地看房子,那天看的是市中心的公寓,他负责帮我们各种询问对比,我们啥都不用管,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嘴里只需说喜欢与否就好。那晚似乎过去了许久,但其实也不过短短两个多月。但我仍清楚记得那晚的天黑得像个煤球,风吹得直逼人掉眼泪。看完公寓已经半夜,早错过了地铁,饥肠辘辘的四人在街边晃荡,偷了一家店铺门口大把绣球花和白玫瑰的我们跑着笑着,大概是那晚最值得开怀大笑的事了吧。工作了一天的我疲惫地只想回青旅休息,还担心着第二天的工作,没任何食欲;润看房受到了打击,失落感堆满了一脸;只有余额宝慢腾腾地想着房子的事情,就着一瓶啤酒喝着,陪伴他的是那剩下的一大桌咸乎乎的东北菜。

余额宝同时在不同的酒吧工作,凌晨的时候则去夜店兼职,所以爱蹦迪的我和润也常去他兼职的夜店,有他在,我们免了入场费,享受音乐尽情跳舞撩汉的我们,不用担心任何安全问题,还有酒喝。没错,这大概是余额宝走后我们最想念的事吧。余额宝的离开实在突然,那晚乐乎于蹦迪的我们忽略了那晚他的反常,似乎有一种隐藏的落寞,一种他不说,但他人可轻易察觉的情绪,而我们都过于关心自己,又或是那晚玩得过于开心,没有人察觉他的落寞,没有人关心他是否过得好与不好。

余额宝来上海五年有余,为了工作,曾花了好几万报班学习英语,在上海也认识几个不痛不痒的朋友。去年和几个朋友创业失败,负债累累,这也是后面才知道的,这也就很好解释我之前一直不太明白的问题,就是他真的太拼了,每天流串在各大酒吧,好不容易挤出两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只能窝在五六人住的上下铺青旅。原因很简单,市中心的房子太贵,而他需要住在市中心。那天晚上酒吧如往常般喧闹嘈杂,人们似乎都很开心,在这里他们以为可以暂时抛下生活的烦恼和苦闷。余额宝趴在角落的一张小圆桌上,好像喝了很多,我叫他离场回家了,他啥也不说,跟着我们离开。属于余额宝的十里洋场还没有到来,我相信那天到来的时候,我和润将心生欢喜,默默祝愿。努力生活的人是可爱的,他值得拥有他想得到的一切。

余额宝也许再也不会回上海了,而我们还没好好地认认真真地吃一顿饭,喝一次酒,拼命生活的我们都太急,急着吃饭、急着约人见面、就连赶个地铁都是奔跑的姿势。

我不知道余额宝这次是带着怎样的情绪离开上海的,也许是失望吧。五年,对这里的一切没有留恋是不大可能的,但毅然离开亦是坚决的。电话那头的他说:上海有什么好呀?

在上海,你可以看到市井与奢华的共存,在这里,没有人会嘲笑你高谈梦想,在这里又有太多时刻让人感到绝望。入夜后的上海,璀璨繁华,欲望、期待、迷惘、失落,一切人们内心的波澜都融入到这座城市的华灯之中燃烧,甚至某些时刻会让人们觉得冷酷无情。

上海,上海,许多人在这里流浪,他们失意、彷徨,却依然期待翌日的曙光。余额宝离开了上海,而我和润还在这里,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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