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 齿（一）

      仲秋的小县城迎来了它的晨曦，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小城主干道上昏暗的路灯下夹道的小槐树在瑟瑟的秋风中洒下一地泛黄的小树叶。

      改革开放三十余载，小城发展迅猛，砖木结构的房屋已经不多见了。一座座钢精水泥混凝土的楼盘将人们裹在其中，这个时候，他们还在熟睡。老人们感觉他们披星载月看露天电影的那段岁月如在昨日。安逸的小城在此刻跟往常一样恪守着安静，酝酿着阳光下的沸腾。

      流经小城的小河叮咚作响，这也是每年寒冬来临之前它最后的欢腾，坐落在小河旁边的文萃中学已是灯火通明，朗朗书声和小河的流水声永远是尊师重教的小城人们脑海中的最美和声。中学的校门连着一座桥，这桥的前身是一座简陋的浮桥，小城里但凡能识文断字的人，都在这座浮桥上留下过足迹。如今，一座高架桥横跨小河两岸，显得雄宏而大气。生活在小城里的人，无论他们从事何种工作，都对这座桥有着某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前辈先贤给这座桥取了个名字——致远桥。

      在尊崇忠孝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小城人的概念里，似乎只有通过读书，才能走出这贫瘠的黄土地，而要读书求知，这座桥是必由之路。“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是桥名的出处，带有鲜明的中庸思想。致远桥将小城和文萃中学连到一起，或者说致远桥这边的文萃中学，是小城人心中的图腾，是他们希冀的寄存之所，也是他们梦想升腾之处。

      经历了夜的静谧，小城中最先倾巢而出的就是这些中学生了，他们是为小城拉开天幕的精灵。阳光终于将人们从梦中唤醒，这个时候的致远桥已经开始安详阳光了，一副慵懒的神情。中年人匆匆洗漱，在上班前大肆做着“形象工程”，好在规定的时间前意气风发，拍马赶到。老人们神情祥和，步态安稳，活络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件，兜里的收音机向他们报告着来自国内外的新闻。

      秋日的阳光给小溪泛起的波纹镶上金边，潺潺的流水从致远桥下滚滚东去，就像很多人的青春一样，那些匆匆的流金岁月在不经意间悄悄流逝于那座他们生命中最难忘怀的致远桥下，那般的宁静。

      没有人愿意老去，所以我们会奋力的去抓青春的尾巴，然而青春毕竟不是懂得断尾自救的壁虎，相比之下更像是一只初生稚齿的猛兽，你拽的越紧，它会回头咬你一口，鲜血淋漓之后，留给你它稚齿的伤痕，然后扬长而去。这也许就是青春留给我们比较明晰的唯一印记。

      故事就从2006年的小城开始。重拾故事，如重逢故人，只能由机缘促成。我愿意随缘，我祈祷着。我曰故事真的写成，天涯海角的故人们读了，在忆往昔峥嵘的同时，能安静下来，脑海和胸腔之中默默翻涌，不自觉的润湿了眼眶，一颗苍老坚硬的心复又变得很年轻，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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