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

将将三月。

一只薄翅上,半开着花的蝶,落在窗外丁巷街角的一株梅树,疏疏漏漏树枝的剪影上,翅朝着月光,落寞地摆了摆,就浸在夜色里,没了动静,想也是睡了。

床头的白炽灯,灯丝颤颤地,发着丝丝的声,忽的一跳,那弧灯丝闪了一下,渐渐暗了下去。原是漆黑的窗,缓缓的变了灰白,三横二竖的窗棱,把夜分成了十二截。

倚着床板,一遍,一遍地数着那十二个夜。

墙角的梅树,在模糊的夜色里清晰着。枝杆褐紫,驳纹纵纵,在长枝的叶腋间,开着稀疏几朵水红的花芽,一枝枝枯枝的伤痕里,鼓着一朵朵,一触即破,溢着绿的苞,迟迟的不开。

在等一夜之遥的三月吗。

一枝梅,从左下角第一个窗棱探出,斜斜地横向中间第三个窗棱,再扭着枝,伸向右边的第二个窗棱,枝头一弯滴着绿的花牙翘着,夜风里,一下,一下地触着窗。

想着那,烈焰样的红,碧玉样的绿,绒雪样的白,一朵,一个仙境。

兴奋着,紧张着,沮丧着。

月色,斜斜的在墙角流淌,一滴滴,滴在梅树的根上,枝上。

不知雨什么时候来的,弄湿了月色。窗上那枝横斜着的疏影,变了绯红,胭脂滴滴着,染着窗。

鼋头渚的湖水,染着南禅寺,染着东林院,染着梅香。

满夜满天里,都是太湖的味,梅花的色。伸出手,想触下窗台上滴落的胭脂,手指却麻麻地只动了动。

醒了。

窗棱上的夜,不见了;那只背上半开着花的蝶,不见了;弄湿月色的雨,不见了;一树极艳的梅,不见了。

只是窗上,一弯绯红的胭脂印,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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