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的尽头是？——读《虚无的十字架》随想

死亡是一切的终结与解脱吗?或者只是生命另一场旅途的开始？

如果你的致亲被他人残忍的杀害，但却无法通过法律让此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会怎么做？

如果凶手被判处死刑，但这一判决恰恰是凶手梦寐以求的心愿，他对杀害你的至亲并无半分亏欠之情，甚至觉得死刑是上天对他的赏赐，你将怎样面对这样的场景？

著名的日本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通过小说《虚无的十字架》来触碰这一直击人性和社会制度的深刻问题。在东野圭吾的笔下，道正与小夜子夫妇就面临了这样局面，他们的女儿被残忍杀害，凶手虽然被判处死刑，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甚至是他的解脱。两人的痛苦丝毫没有因为凶手的伏法而得以慰藉，就此离婚。

小夜子从此踏上了探索死刑与惩罚意义与价值之路，而道正则开始从事宠物丧葬的相关事宜，逃避和慰藉自己难以忍受的伤痛。直到小夜子被人杀害，道正发现小夜子的死因有疑，而追根溯源，不得不再次思考和直面那一直让他寝食难安的痛苦的根源。

他的伏法并没有减轻我的伤痛

在女儿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道正和小叶子在不断地为请求法院判处杀害他们女儿的犯人为死刑而努力，在经历了艰难的历程之后，凶手终于被判处死刑。但二人的婚姻也因此走到了尽头，他们都在努力消化着失去女儿的伤痛，因此而精疲力尽。相较罪犯因死亡而解脱，两人似乎背上了更沉重的刑法，痛苦每日都在啃噬着二人的内心。道正把情绪释放在宠物的葬礼中，小夜子把情绪释放在法理的探索中。

把伤痛交给时间，封存记忆逃避过去，这样的方法永远都无法真正疗愈伤痛。真正的“放下”，需要去直面痛苦，并且承认和接纳痛苦。在这一点上，小夜子比道正勇敢，小夜子通过自己的文字和调查去直面问题，而道正则始终蜷缩在过去，直到小夜子的死亡，警察的问询，让他不得不再次面对，这次他终于鼓起了直面痛苦的勇气。

相同的命运总会冥冥中相互吸引

仁科、花惠、纱织怀着各自的心事和秘密，都希望埋葬过去，而千逃万逃，却最后因为花惠的父亲杀害了小夜子而重新纠缠在了一起。一边是幼小婴儿的生命，一边是令人厌弃的老人的残生，每个人都被亲情、血缘乃至相同的命运，背负上了沉重的“虚无的十字架”。

人一生的命运，往往决定于一些关键时间节点的选择。那些选择可能会带你偏离命运的轨道，但终将出现一些人和事，一些机会，让你重新回到正轨。小夜子的执着打破了虚假的平和，让每个人都不得不重新面对那尘封的往事，面对厌弃的自己，面对痛苦，同时也有了一次新的重新选择的机会。道正通过抽丝剥茧逐渐看到这样的命运，也逐渐走向“放下”和看到自己。

罪与罚的尽头是？

为了保住自己女儿当下无可挑剔的生活，从未尽过责任的父亲杀害了“危险的女人”小夜子；仅仅为了吃一口饱饭，道正和小夜子的女儿就这样被假释期间的蛭川杀害，而对于这些凶手来说，监狱和死刑仅仅只是一种必然或坦然的生活和命运，他们并不会背负“虚无的十字架”；另一方面，对于仁科和纱织，即便没有进入监牢，二十一年前被放弃的孩子也成为了他们为自己打造监牢的理由，把自己关在其中，无时无刻都在赎罪。

人之罪，往往源于人性之罪；最有效的刑罚，往往也是人性之罚。每个人都游走在生与死、罪与罚的旅途中，最终，每个人都会在适当的时间背负上属于自己的“虚无的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