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菲都算不清她们全家有多少年春节没有聚齐过了。父母退休去海口居住之后，过年时总是到不齐，弟妹两人中总有一个去不了或者都不能去，每个春节都是夏雨菲带着儿子小翔过去陪着过的。
夏雨菲特别想念以前北方老家的春节。那时候父母都在一个大型国营企业附属医院工作，企业的效益和待遇非常好，每年过年前一个多月，单位车队的大卡车就到全国各地去拉年货：银川拉大米、青海拉牛羊肉、山东拉海鱼，还有夏雨菲不知道从哪里拉回来大铁桶装的喷香的菜籽油和冻得硬邦邦的半扇猪肉。
这些年货拉回来总务科就开始发自己油印的券，凭券领东西，全是免费的。那时候全厂职工家属都喜气洋洋，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见面打招呼由：“吃了吗？”改成：“你领了多少了？”
家家厨房窗户里，开始往外散发煮肉、煎鱼的香味，夏雨菲家也不例外，夏雨菲帮着父母将这些东西先做成半成品冻起来。弟妹们闻着香味，绕在他们身边馋得直吧唧嘴。
这时候的父亲一改往常总是阴沉的脸，嘴角也出现了笑容，说话也柔和了，调皮的弟弟有好吃的吊着，也变乖了，家里的气氛温暖、和谐。
到大年三十下午，睡饱的全家人起床，三个孩子换上母亲给放在床头的新衣服之后，孩子们的年就正式开始，他们都放开胃口大吃大喝，父母只是提醒一下不要把肚子吃坏了，并不过多干涉，随便他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过年那几天，父母带着他们逛公园，看灯展、猜灯谜，全家人都非常开心，没有人吵架、生气。
随着他们长大有了各自的生活，家里好像再没有那样的春节。大弟忙着和他的哥们四处玩，小妹上大学之后有时假期和同学出去旅游不回来过年，还没等她毕业，夏雨菲就结婚有了孩子。
这么多年忙忙碌碌、兜兜转转之后，全家人在这个春节终于又齐全的在一起了，父母和夏雨菲非常高兴，夏雨菲决定这个春节不生气，不和夏云雷有任何计较，大家过回小时候春节的那种气氛。
夏雨菲心里清楚，父母身体这种状况，不知道还能再过几个春节，而且下一个年全家人能不能凑齐都很难讲。
一觉起来就是年三十，夏雨菲睡醒就开始忙活。
她先用五个鸡蛋、五盒牛奶打了一大盆蛋羹，放到蒸锅里，又另外拿一个盆搅了半盆面糊，里面放进葱花、五香粉、盐，同时指挥来帮忙的小妹洗菜、切菜。
夏雨菲看时间差不多了，吩咐小妹烙煎饼，自己去伺候母亲起床。夏雨菲刚给母亲撤下尿湿的纸尿布，虫虫推门进来，闻到满屋的尿骚味，屏住呼吸捏住鼻子：“大姨，你闻不着味吗？”
夏雨菲笑着说：“大姨从你姥姥得病开始就整天闻这个味，早闻习惯了。”
虫虫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去厨房给我妈帮忙。”
“去吧，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夏雨菲温柔地说道。
夏雨菲高声喊放假回来的儿子：“小翔——，小翔——”
小翔推门进来：“妈，有什么事？”
“去打两盆温水来，我给你姥姥擦身。”
“好的。”小翔答应着转身而去，马上就端来两个盆，他把上面盆里的水折到下面的空盆里一半，又提来一暖瓶开水分别到入两个盆，试试水温合适:“妈，可以了。”
小翔放下暖瓶后又推门进来，将夏雨菲换下来的姥姥的脏衣服拿起去丢到洗衣机里，又把地上扔的纸尿布和家里其他的垃圾一起扔下楼。
做完这些回来，正好夏雨菲给老人擦完身，小翔又将两盆脏水端去倒了，然后进来帮夏雨菲将姥姥抱到藤椅里坐好，一起抬到餐厅。
这时小妹和虫虫也将早饭端出来，端木梁见老爷子还没洗漱完，就过去帮他倒水拿毛巾，然后搀扶过来吃饭。
夏雨菲让小妹坐在父亲旁边帮他夹菜，她自己则坐母亲身旁边给母亲喂饭，边自己吃。
小翔和虫虫两个学生边吃边热闹地聊他们学生间的话题，母亲转着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会儿看看那个，眼睛里发着光，嘴角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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