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WELL之验货

POWELL之——验货

XUE总常常在周末会上不大正式也不太严肃地要求，坐在办公室的姑娘小伙子们也要安排去工厂车间看看生产线。

比起24小时的电话热线守候和12英寸的纯英文版屏幕，我很向往去工厂放风。但去得着实不多。如果去，也大都是跟在LISA后面，像一条虫。

FS离办公室很近。POWELL和至胜在大陆都没有注册，根据暂住证上显示，离我们最近的FS是这栋楼里大陆员工的庇佑。

某个周五，我终于跟着LISA离开冬暖夏凉的办公室，去FS（看她）验货。LISA一般不要求我装模作样验货，但是让我不要说自己看不懂——LISA动作麻利，很快我们就离开车间去干干净净的二楼上见过圆脸的慈眉善目的欢喜又快活的张夫人，然后去品尝张夫人亲手蒸的甜萝卜丝馅包子。

FS的产品走西岸POWELL原仓库的居多，文件要求相对简单。FS负责POWELL业务的是一个温和的男生，接得住POWELL姐姐们的颐指气使，所以POWELL姐姐与FS之间的工作多友善平和。

玲翠来大陆指导几次之后，我们部门开始接手有银行信用证的出货文件处理。于我来说，爱上那些枯燥又套路的文件的原因很简单——可以多记几个英语单词。那时候，我正与自己过不去，逼着自己参加全国统一的自学考试。

玲翠是至胜资深的SHIPPING，她应该是教过我们很多东西，但我们最后留下来成为自己的技术的，都只有简单和机械的一点点。我曾经为了那些不懂的专业术语，去华强路的新华书店花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来几本厚厚的贸易专业书——但我只在里面去找了与SHIPPING相关的部分来读，所得无几。

我们部门最聪明的小不点姑娘，后来跳槽去深圳，不知道后面的故事；来自江西的美丽又可爱的春萍姑娘，在POWELL解散之前也去了深圳；JEAN和绘图很厉害的阿德哥据说后来自己开了工厂，也做家具；总是很忧郁的莎莎先是离职去了上海，但不久后又去SU入职，好像是做PROJECT。

FS生产的摇椅，一度是我的真爱，后来阿德哥帮我要了一个摇椅样品回来，但我最终失去了本不属于我的它。

离开POWELL的时候，我带走了LISA给我的一个珠宝盒样品，我忘了是不是FS的产品。

PX与FS在同一个工业区，PX的SHIPPING是一个姑娘，声音听起来圆润又甜美。我不记得去过PX的生产线，但我和LISA去过PX的女工宿舍，姑娘的名字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来自广西的不是粽叶包的枕头甜粽。

PX与我的缘分，很奇妙。

SU在虎门，有点远，我和阿敏去过两次以上。

可能是因为莎莎的故事，关于SU，印象深刻。

SU是一个很大的供应商，XUE总和其他几位外籍高层都喜欢SU，POWELL在大陆如日中天的时候，SU的钢木家具是POWELL的头筹。但SU的业务员从上到下都很骄傲，从沟通到业务风格，都与POWELL 大陆OFFICE的美女们在业界内的飞扬跋扈风气成正比——办公室的无聊和其它工厂业务员的温顺极好的衬托了SU的骄傲，无论是POWELL的专业QC还是POWELL的内勤外出放风式体验，都能感受到这股凌厉的寒风。但阿敏姐姐除外。阿敏可以在SU的办公室里与美女帅哥谈笑风生，也可以在车间仓库验货时依旧保持POWELL姐姐传统的凌厉简约说一不二的作风。

夏天的某个周五，我不知道是与阿敏还是LISA一起外出学习（游荡），途中我被临时派去SU验货。

我一定是说了我不会……

……我真的说了我不会……

我不记得怎么进的SU的大门，也不记得如何去的车间，只记得仓库内高到让人仰望，货架高到差不多要到仓顶，空气的热度如沸水的笼屉。当SU的男QC爬上高高的梯子，从高高的货架中间拉出一个我指定的包装箱，放在沟壑中的地板上；当我低下头用手去触碰那些木材的质地的时候，我看到我的汗水从滴滴答答到不断线地濡湿了眼前的器材，我觉得自己好像浸泡在一个热水缸中，而且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当然，我什么问题也没看出来——虽然我十分想要在报告单上卖弄一下我仅有的几个单词，就像那个在纸船上写名字的孩子一样——但我实在是看不出任何瑕疵。

当我湿漉漉的手终于在那张报告单上签上名字时候，我假装没有看到陪验的男QC惊讶的目光，我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我不记得怎样离开的SU，也不记得当天下午有没有跟LISA汇合，但SU车间和仓库里那个湿淋淋和不知所措的自己，却一直在某个地方存在着。

……

今天中午送货的工人很认真地打扫场地，并告诉我入户房门上已有擦挂损伤的地方。这是一个谨慎而又专业的技工。

这段时间，我把十年来该遇到的业务员都遇了一遍，他们大多认真而专业，让人敬佩，只是有的投缘，有的不投缘。

接下来的岁月里，期待与有趣的人聊天，与靠谱的人合作，与专业的人谈工作；期待自己除了牙齿，都是真的；期待刚刚换了花盆的花花草草，想开才开，毋须委屈内在的心意。

也许，唯有如此，才能不负过往，不负岁月，不负那些曾经的恐惧和失望带来的价值，去做那个欢喜又宁静的自己。

                        2020.01.18三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