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梦录.大蛇

        我梦见了大蛇。

        我好象在幼时故乡的一条小沟旁走着，这小沟里杂草丰茂，草叶已经发黄。沟两边的田里没有庄稼，光秃秃的寸草不生。这小沟里的水时常断流。在一个灌溉用的小坝前积了一汪水，里面盘着一条大蛇。

        大蛇身体最粗的地方和成人的大腿差不多，身上遍布五彩斑纹。家乡的蛇都是无毒的，所以我并不害怕，凑近细看。

        我童年时非常怕蛇，一看见就心惊肉跳。有一次邻居小召蒙住我双眼骗我坐在桥墩上。我坐到一半时忽然有一种预感。眼前一片黑，四周一片静，我却感到旁边伙伴们压抑的笑，感觉屁股下冷嗖嗖的。我挣开他们回头一看，登时跳起来，桥墩上盘着一条蛇。那蛇还是活的，蠕蠕而动。我出了一身冷汗。长大后的我坚信人类有第三只眼，能看见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就是起源于这次经历。我当时双眼看不见，心里却清楚无比的看见屁股下有条蛇。大人们常说，小孩子13岁前，可以看见鬼。可是长大以后，我们的某些能力反而退化了，直到完全不见。

        还有一次遇蛇是在傍晚，我在五叔家的红薯窖口看到一段树根。那树根颜色和别的有点不同，它是纯黑的。我伸手拉住，却觉得软软的，滑滑的。我立刻窜到一边，那树根缓缓爬出来。那是一条纯黑的蛇，有小臂粗，一人多长。它爬的很慢，最后终于钻进一个墙洞。我才敢吐出一口气。

        听长辈讲故事说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特喜欢逞能。某天听说红薯窖里有条巨蛇，颜色和普通蛇大异，于是自告奋勇下去捉蛇。他带着一根蛤蟆钎，下窖没多久就叉中了蛇，那蛇通体鲜红，隐隐透明。少年举着蛇哈哈大笑，蛇还没有死透，突然伸头对着少年的嘴喷出一口气。大伙都吓坏了，纷纷劝少年快点看医生。少年却说没有任何感觉，不会有事。第二天，少年被发现死在草棚里，死状恐怖。竟是活活把自己掐死的。

        我屏住呼吸，就是怕那罕见的蛇也对我喷了一口气。直到蛇彻底不见，才敢呼吸，差点憋死我。听说蛇越毒颜色越深，我遇见的蛇恐怕比故事里的少年遇到的还要毒。后来很多年里，我一直认为自己与众不同。

        梦里这条蛇，我却没有害怕。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这蛇的眼睛比普通蛇大许多，就像卡通蛇。它盯着自己的尾部。它的尾巴断了一截，好象被某种大嘴怪物咬掉一般，断口处牙印还很新。我看着蛇，仿佛可以和它交流，它的眼睛分明在哀求我帮忙。我蹲下来采了一棵名叫刺嚼牙的草，揉碎了掺了一口唾沫，敷在它尾巴上。它朝我点头，好象在向我致谢。那伤口有薄薄一层血，在梦里是如此清晰伤口上一层粘液触感也是那么分明，就象真的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