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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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嘴蘑

到内弟家,已过午饭时间,可内弟一家还在等我们。一桌子菜,最抢眼的是一盘凉拌猪嘴蘑。那褐红色的蘑菇,配白蒜,绿黄瓜,红辣椒,泛着诱人的光亮,紧实而有弹性。

海南的东北菜馆也能吃到空运的东北菜,猪嘴蘑却从没见过,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想不起。眼前这盘猪嘴蘑,让我的肠胃蠕动加快,可筷子伸到一半,又下意识地缩回。我突然意识到那蘑菇的毒,怕毒到长一身猪嘴一样的小蘑菇。内弟看出我的心思,宽慰说:“吃吧,处理过啦,不吃第二顿就没事儿。”听内弟这么说,我果断地伸出筷子。

猪嘴蘑滑韧而富有弹性,清新爽口,一筷子接一筷子夹,让人舍不得停箸。入口嫩嫩滑滑有咬头的感觉,同猪皮熬制的皮冻像极了。“拣大的吃,越大越没毒,小的毒性大。”内弟说。老家人用猪嘴蘑招待客人时,都会说这句话,用这一特殊的举动来表达他们的慷慨和大方。虽说这蘑菇可以在山上采到,但蘑菇去毒却比较麻烦。需从灶膛取草木灰,装盆,掺水,将蘑菇在草木灰水里泡一夜。第二天,揉搓,再一个一个冲洗。摸着光滑了,再用食盐揉搓,继续用水冲洗。直洗到透明发亮,个个颤颤巍巍,才可以调味。喜欢咸放盐,喜欢甜放糖,蒜,要放,多放,多到黑的是蘑菇,白的是蒜瓣。

小时候,常有小伙伴吃猪嘴蘑中毒,手臂或脸上鼓起一个个猪嘴状包包,又痛又痒,可不能碰,碰了就会溃烂感染。去山里采猪嘴蘑,最想也最怕在回来的路上碰到小溪,清澈冰凉的溪水正好解渴,也不免可以洗一把蘑菇尝鲜。蘑菇用溪水洗了,颤颤的一捧,看上去干干净净,尝一颗,又尝一颗,没有谁能抵制嘴馋与饥饿相掺的诱惑,当然,也没人能够沥去蘑菇中的毒性。

“吃啊,多吃点”,内弟还在一旁劝,看我筷子笨,干脆塞我手里一把调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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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鸡磨

                                                                      菜市场,把山都给零零碎碎地搬下来了。绿色的,是刚采摘下山的蕨菜,挂着露水,带着刺儿。顶着花儿的是嫩黄瓜,还有清香扑鼻的龙须菜,红褐色的马蔺菜……突然嗅到一股蘑菇的香气,路边有人在卖一种个头很大的红蘑菇,质感硬硬,摸起来滑滑,闻起来香香,几次离身又走回去闻。

“这蘑菇味道太好了,透心儿香啊!”

“哎呀,树鸡蘑下来了”,弟媳看我喜欢,买了不少。

蘑菇有点老,刚下来就被我们赶上,算有口福,弟媳说。早餐桌上,有了树鸡磨炒韮菜,蘑菇清香,韭菜鲜美。果然有点老,有点像嚼木渣渣。“这蘑菇,要挑小的红的才嫩。”

没吃到嫩嫩的那种,第二天又早早去菜市场买,没买到,又不舍树鸡蘑的香气,于是,干脆跑去一家酒店吃。“一般人做不好!”,酒店的厨师说,“用料没什么,不过是些油葱盐之类,关键是火候。蘑,要切片焯水,最后放。厨师说得轻描淡写,可他炒的树鸡蘑却征服了我们的味蕾,真的是道不尽口感滑嫩,韭菇双香,香香缠绕,食过,有此生不枉来人间一回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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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黄蘑

在东北,有客从远方来,上车饺子下车面。这话说给海南人,他们一定没感觉,他们不把饺子当主食,而是当菜吃,并且他们几乎不吃面,除了腌面,几乎全是粉。可如果尝过东北的榆黄蘑水饺和榆黄蘑做的菜,我敢保证,他们再不会拿没味道的海南粉来说事儿。

内弟家的榆黄蘑饺子小巧精致,皮薄到几乎透明,隐隐可以看到里面金黄的颜色。饺子送进嘴里,咬破,蘑菇轻轻滑到舌面上,拖带着汁液,蕴含着妙香,洇盖着舌头,瞬间放大人生的美好。曾在网上读过那样的文字,说熟后的榆黄蘑就象美人的肌肤,嫩得吹弹可破,让人吃起来荡气回肠。说一个清秀美丽的南国女孩,平时吃饭总是小小碗,那次吃榆黄蘑饺子却是满满一海碗,自觉失态,害羞地解释:“真好吃,差点把舌头也吞下去。”

榆黄蘑鲜,是东北人等了一个漫长的冬天才盼来的鲜。

还记得,几年前,东北的姐姐千里迢迢到海南来看我们,带了一纸箱新鲜如初的榆黄蘑。姐姐相信,最能表达感情的东西,莫过于老家刚刚上市的榆黄蘑。榆黄蘑作为东北菇类的代表,走亲访友带着它,那是要多有面子多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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