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贫穷中努力的活着

前两天我去看了《我不是药神》。

这部电影最近实在是太火了,微博、朋友圈各种刷屏,各类微博账号和微信公众号都在发关于这部电影的影评,有关于法律与情理的、有写社会现状的、有分析当年那起案件的......等等,自知没有那个能力去写出比这些更好的影评了,所以这次我想写写因为这部电影让我想起去年夏天母亲住院那段时间我在医院看到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以及他们身上发生的故事。

母亲是凌晨两点左右突发急性胰腺炎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的。父亲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几乎是从梦里惊醒,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脑子里嗡嗡直响,看着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一闪闪,紧张到不敢去拿它。忽然手机屏幕不闪了,振动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一瞬间又恢复了深夜的宁静。还没等我理清头绪,屏幕又开始闪烁,一声接一声的振动,此时才慢慢清醒过来。电话接起来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父亲带着哭腔如絮叨一般:你妈半夜突然肚子疼,现在刚到医院......接着哽咽了一下,顿一顿,继续说:医生说可能要做手术,我身上的钱连预交住院费都不够......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他说不下去了。“我等下先给你转两万,先把住院手续办了,手术的钱我再想办法”,他“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我拿着手机在床头坐了很久,脑子里一直回荡着父亲最后那句话。我这位骄傲的老父亲,带着当年村里第一个盖小洋楼、第一个买彩电、第一个带着老婆孩子搬离祖辈生活的农村到城市生活的光环生活了大半辈子,这句话无疑像一把刀在生剜他的心,也把他所有的尊严都击碎死死的踩在了脚底。谁也没想到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因生意上一步走错他失掉了所有,连家里的房子都被用来抵债,他和母亲不得不也开始租房子生活。自此他的生活除了叹息就是失眠,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那双厚实的肩膀开始慢慢下垂,变得有些佝偻,他不愿出门,过年也拒绝亲戚之间的走动,似乎只有躲避人群才能让他维持自己最后一点脸面的。有记忆以来从没缺过钱的我,也是在那个时候看清了人情冷暖,认识到了对于贫穷,有时候活着本身是一种奢侈。

母亲入院之后的几天里,把医院里大大小小所有的检查项目都做了个遍才确诊。因为还不确定最终是否需要做手术,父亲一直让我不要回去正常上班,医院有他就够了,那个时候即便心里再着急担心,也总要想着多上一天班就能多赚一点医药费。第三天中午突然接到父亲电话,说医院通知马上去预交三万元手术,当天下午就可以做手术,否则就优先安排其他病人,那时我才知道有时候医院治病救人并不完全是根据病人病情的轻重缓急来安排手术时间的。挂掉电话我站在公司空荡的会议室角落里看着窗外高楼林立的大都市,第一次意识到生活是怎样一点点把人逼向绝望。

当然,最后我凑到了母亲的手术费,也在她手术的当天赶了回去并照顾到她出院。但就在那短短几天里,仿佛看到了生活最原始的面貌。回去的当天,母亲已经慢慢清醒,后来的几天里晚上带她去医院楼下散步时,总会跟我絮叨她在医院这几天的见闻。她说住院的第二天晚上隔壁病房的老头半夜突然死了,老人病重已经花了不少钱,后来几个儿女因为住院费扯皮耽搁了治疗。还有跟她同一间病房一个60多岁的奶奶,得了胃癌做了胃全切,手术之后疼的坐卧不安,没日没夜的一边呻吟一边喊着要见他的儿子,我听完带着责难的语气说他妈都这样了做儿子的为什么都不来医院看看他,母亲叹了口气,说:哪个当儿子愿意这样,他儿子把老人送到手术室给老婆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工地上的活儿少干一天少挣两三百块。跟她同一间病房的还有另一个病人,据说是得了好几种病都要手术治疗,但交手术费的时候家属选择了最紧要的那个手术,说其他的不是很严重过段时间再来做......

你看,生活有时候就是绝望到让人在面对生死时,却还依然要在钱面前妥协,如同电影里所说,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贫穷总是能直观的映射出世间的人情冷暖,激发出人性中深藏的恶;贫穷让人失掉尊严,只能苟延残喘,但苟延残喘看起来是一种极其可悲的生活姿态,但当面临死亡时哪怕是苟延残喘恐怕也很少会有人敢毫无畏惧的去选择死。电影里老太太拉着曹警官的手说,我病了三年,房子没了,家人被吃垮了,但我还是想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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