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遗余力的父亲

    父亲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年轻的时候,他常年留着平顶头,身形微胖,身穿灰色或者黑色的衣服,喜欢穿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布鞋。去田间劳动的时候,他会换上解放鞋,防水、耐磨。父亲很少买衣服。近些年,更是彻底不买了,都穿我不穿了的旧衣服。

    父亲尽心竭力地为我们这个家贡献力量。

                  后背和后背上的二八大杠

    阴雨天,父亲扛起凤凰牌二八大,母亲背着我跟在后面,在泥泞的土路上,朝石子路走去。父亲的身躯在那个硕大的二八大杠下面,显得瘦小单薄。沉重的车身压在父亲的肩膀和后背上,后背略微拱起来一点。他一手握住车下管,一手扶着车头,稳稳地走在泥泞的土路上。潮湿的泥巴不停地往脚上粘,越粘越多。每走几步,父亲就需要用力甩一下脚,甩掉粘在脚上的大块泥巴。这样的场景是在我小学一二年级时。那时,我在镇中心小学上学,离家四五公里远,上学需要接送,还有一里多土路。每到阴雨天,父亲结实有力、略微拱起来的后背和后背上那辆庞大、沉重的二八大杠成了我上学路上的一道风景。

    父亲扛着二八大杠轻轻松松,发起火来气势汹汹,“竭尽全力”。

                    愤怒与痛苦混合的脸

    脸扭曲、面狰狞。愤怒与痛苦混合,混合堆积在一起。那一刻,混合物盛产,浓厚而有极强的穿透力,穿出脸部皮肤,向四周极速扩散,瞬间凝固了空气,静止了万物。

    记忆中,这样的表情不止一次。多数出现在我和妹妹或者其它小伙伴在家里玩耍、游戏、打闹时。“不要吵了!”房间里先传来父亲的吼叫。即刻,他快步走出,杀气腾腾,来到我们面前,劈头盖脸地大声训斥:“就不能安静一点吗?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学习吗?”“说过多少次了,就是不听。”“整天就知道瞎玩。”听着他的吼,看着他的脸,我瞬间石化。吼完,他就回房间了,留下我和我的恐怖与自责。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次。后来我在家就沉默了、安静了,经常安静地对着书本发呆、走神。好多年后,父亲生气时的表情依然会让我内心哆嗦一下。

    父亲发怒的样子让我难忘。他在砖厂打工二十多年,出尽体力、“吃”尽灰尘,让我难忘更心疼。

                          “黑人”驾到

    上中学时,一天学校临时放假。我回到家,在门口,眺望远方的天空与田野。不一会儿,视野里出现一个人从村子西头走来。总觉得这个人有什么地方很熟悉,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熟悉。距离遥远,看不清长相,心里开始琢磨这个人是谁。渐渐走近了,看清楚一些了,本以为会很容易辨认。可是,这个人帽子上、脸上、衣服上、鞋子上都裹着一层厚厚的黑灰。刚才是距离太远,看不清,现在是隔着黑灰完全看不见人,还是无法分辨认。到底是谁呢?越来越近了,而且看架势好像朝我们家走来。

    “爸!”我突然反应过来。是父亲,我又惊又喜。

    “小大子(方言:家里大孩子),你怎么回来啦?”父亲问。

    “今天放假。怎么这么多黑灰?”我急忙问道。

    “这几天修窑。”说着,父亲就去洗澡了。

    父亲不到三十岁就开始在砖厂打工,都是下班后洗完澡回家的呀!今天怎么变成了“黑人”。母亲告诉我:每次修砖窑,清扫大烟囱的那些日子,父亲无法在厂里洗澡,只能带着一身黑灰回家。晚上,饭桌上多了一道红烧猪血,据说猪血可以清除人体内的粉尘。父亲大口大口地吃着猪血,我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在滚滚灰尘中,父亲忙着清扫高大的烟囱。

    我的父亲就是千千万父亲中普通而平凡的一员,他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情绪、传达爱意,尽其所能奉献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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