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来的砂

1.

                             

十八岁的颖刚从学校毕业,在一家国营单位的车间里实习。她个子高挑,身材苗条,留着齐耳短发,小巧精致的脸庞和当年红极一时的影星张曼玉颇有几分相似,笑起来右脸上还有一个小梨窝。

颖喜欢穿飘逸的长裙,走在路上,总是会引来众多追随的目光。追她的人从刚入厂实习的小年轻到车间里的大龄青年,数都数不过来。但颖没有接受任何一个人的的追求,她还在等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人出现。

展是厂里新分配来的大学生,是颖所在车间的技术员。展对颖一见倾心,不顾一切地追求颖。当颖和展的恋情公开时,那些没有追到她的人大有些愤愤然,心高气傲的颖为何接受了展呢?展的个子和颖一般高,长相平平,性格温和得接近于木讷,人缘倒是极好。

其实颖虽然接受了展,但她也说不清是爱上了展还是被他的真诚打动,或者只是为了和展的父母对抗。展有一个良好的家庭,父母都是厂里的干部,但是展的父母坚决反对他追求颖,他们觉得颖性格太强势,学历太低,追求者太多,怕儿子吃亏。为了不让展去找颖,他们动用了很多关系和人脉,而父母越是万般阻扰,越是促成了这对年轻人。

展一直对颖特别好,是那种宠溺的好。展的父母见展每天过得很开心,也慢慢接受了颖,而颖也渐渐习惯了被展宠着,也没有第二个人有展这么宠她了,于是,一年后,两个人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婚后不久颖生下了女儿。半年内展都没让颖碰一滴冷水,晚上孩子要喝牛奶也都是展起来冲泡,所以颖的身体恢复得特别好。女儿渐渐长大,展的脸上走到哪里都洋溢着幸福,家务活都被展包了,他让颖只管美丽好了。周围的人都无比的羡慕颖,再没有人说他们不般配了。

本来颖觉得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风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第一眼看到风,颖突然有了自己向往已久的怦然心动的感觉。风高大威猛,英俊潇洒,举手投足都是那么帅气,颖每次看风都觉得他浑身闪着光芒。

在展面前,颖就是一个骄傲的公主,而面对风,颖却觉得自己是个灰姑娘。论学识,风其实是不及展的,风是流水线上的工人,平日里随性不羁,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然而颖就喜欢他这样的率性。风一开口说话,总是能把颖逗笑。

风经常带着一群人爬山露营,在山顶唱歌,开篝火晚会,即兴舞蹈,颖在人群里默默地关注着风,当风的目光与自己正好碰上的那一刻,颖的内心一阵狂跳,她隐隐感觉自己和风之间会有故事发生……

2.

颖开始天天盼着有机会和风一起去做户外运动。虽然她知道风有妻子有儿子,她还知道,风除了上班,业余时间都用来爬山骑行旅行了,对此他妻子颇有怨言。颖经常听到同事议论风,每次听到关于风的消息,她都格外想听,表面却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生怕别人看出她的心思。

有一次,风在车间里鼓动大家周末去夜爬,夜爬是为了第二天大早可以在山顶看日出。颖还没有夜爬过,觉得很好玩,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可以和风一起夜爬,想想都激动,颖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周末眼看就到了,颖已经早早准备好了去夜爬的行当。这个节骨眼儿上,女儿突然发烧咳嗽,怎么办?就这么放弃了和风一起夜爬的机会吗?颖不甘心,她试探着和展说,自己已经给旅行团交了钱,不想浪费钱。希望展照顾好女儿,让自己按原计划去夜爬。

没想到展都没有犹豫就说:“你去吧,我会照顾好女儿的,不要考虑钱,你也难得出去玩一下。”那一刻,颖的心里有一阵负罪感,差一点就决定不去了,但风就像有某种魔力,让颖不顾一切想靠近他。

夜爬的同事一共有十几个,一行人包了一辆车来到山脚下,在一户农家乐吃过晚饭稍事整顿就开始爬山了 。风作为组织者,他一直忙于照顾这个那个的,颖总是幻想着他能走到自己身边,说几句暖心的话,哪怕只是闻一闻他身上的气息也好。但风没有,他在关心一个团队,而不是某一个。

颖看到风手把手教一个年轻女孩怎样把背包整得更合理,心里涌上一股醋意。心情有些黯淡的颖故意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走着走着,天色就暗了下来。颖开始有些害怕了,于是快速跑了几步,想走到队伍中去热闹些。没想到跑得匆忙,把脚崴了,痛得她尖叫一声,蹲下去抱着脚。

风是个负责的领队,他听到后马上到了颖面前,询问情况。他熟练地从随身带的医药包拿出药品给颖处理,颖痴痴地望着他娴熟的动作,也忘记了疼痛。风问她,还能走不?颖试了一下,刚迈出去就痛得不行。这可怎么办,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下山距离更远。

风露出让颖迷醉的笑容:“没事,我背你上去。不会丢下你的。”“什么?背着人怎么爬山啊?”颖觉得不可思议,风笑着问颖有多重,得知颖只有八十几斤,风大笑“你的体重几乎只有我一个零头,”于是颖乖乖地上了风的背。风的体能特别好,这种小山难不倒他,即使背着一个人。

颖趴在风的背上,终于闻到了风的气息,她不由深吸一口气,风的后背暖暖的,颖颤抖着将嘴唇贴在了风的背上,心砰砰乱跳。可能是她吐出的气让风觉得好痒,风全身抖了一下。

在夜色的掩护下,颖越来越放开了自己,她将两只手臂环住了展,借着山路的起伏,把嘴唇有意无意地在风颈部的肌肤上摩挲。她听到风的呼吸有些急促,也不知是累还是因为自己的动作。风的脚步犹豫了片刻,把颖往上端了一下,继续赶路。

难道风对自己没有一点动心吗?颖不相信,她那股倔劲儿又冒出来了,她将嘴唇几乎贴在风的耳垂上用梦幻似的声音问,你累不累啊?这一次,风直接把她放了下来,风用近乎粗暴的动作一把将颖揽入怀里。颖刚想张嘴说话,就被风用嘴堵住了。颖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

3.


那次夜爬回来,颖推开家门,看到展正抱着女儿,温柔地用嘴唇去试女儿额头的温度,那一刻,颖的眼泪止不住哗哗的流下来,她奔过去,抱着展和女儿,哽咽着说:“对不起”。展腾出一只手在颖头上轻拍“怎么和孩子似的,女儿已经没事了,有我在,别担心。”

展对颖越好,颖越觉得愧疚。她一方面想忘记那次夜爬和风发生的事情,一方面又常常在不经意间就回想起那天的情形。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颖突然好希望有神可以拯救自己,她也做了努力,为了忘记风,她再也不参加风的户外运动,在车间遇到风她也赶紧躲开。但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角。颖第一次体会到丢了魂是什么感觉。

如果风不再来找颖,颖或许是可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下去的。然而生活还是要狠狠地考验颖一把。

颖的工作是经常要上夜班的,那天下班后,她走出车间,发现下雨了,自己忘了带伞,只好拿了一块塑料布顶在头上,快速往家跑,不料却撞在一个迎面过来的人身上。

颖边道歉边抬头,当看清来人是风的时候,颖的心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风是魔鬼,他会让自己疯掉,颖这样告诫自己,想转身逃离。风却不容分说,拉起颖来到他的摩托车前,要颖坐上车,用雨衣盖住二人,也不说去哪里,就发动了车子。

颖坐在风后面,和风共一件雨衣,又闻到了风身上让颖沉醉的气息。颖之前积攒了很久用来忘记风的力气已经瞬间崩塌。所以当风把她带到他家里时,她已经放弃了和自己的作战。

风看起来很憔悴,他说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一个人,颖的躲避让他心痛无比,他说这些的时候,居然有泪流下。那一刻,颖的世界里只剩下风,她安慰自己,人生苦短,为什么要错过自己爱的人呢?

风正好在屋子里放起了王菲的那首《我愿意为你》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4.


在风的家里,在那首《我愿意为你》的引 诱下,颖把自己彻底交给了风,那一刻,她没有想未来会怎么样,她只想抓住眼前的幸福,风给她的一切体验都是木纳的展所没有过的,只要能和风在一起多一秒,颖真的什么都愿意。

风和妻子一直是两地分居,妻子每个周末才回来一次,其余时间风就和单身汉一样自由,风每天都向颖发出热情的邀请,颖就像中了毒瘾一样,不断地制造一些理由晚上出门,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进入风的家门,因为大家住的都不远,邻居也有些是熟人,风让颖一定要小心来的时候不要被别人看到。为了颖方便,他给了颖一把家里的钥匙。

渐渐地,颖对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有些厌倦了,在一次欢娱中,颖突然冒出一句:“我想和你结婚!”正挥汗如雨的风被颖这一句话惊得疲软下来,他微皱着眉叹息道,“你舍得你的孩子吗?我没有孩子,我无所谓,但你不一样。”

颖依偎在风的胸前,经常做户外运动的风保持着良好的身型,颖轻抚着风古铜色的肌肤,像是梦语一般缓缓吐出几个字:“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颖闭上眼睛,一串滚烫的泪水滴在风的胸膛。

从那天以后,颖和风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风不再那么积极邀请颖去他那里了,倒是颖总是主动去找风。反正她有风的家门钥匙,风交代过周末的时候一定不能去他家,因为他妻子会回来。

那天的颖,却偏偏从心底升起一份执念,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而这一去,会发生什么,自己能否承受?她也没有考虑,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盲目的。

5.

那个周六的夜晚成了颖最耻辱的回忆,后来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从那段记忆里走出来。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那个夜晚那么任性地打开风的家门。当然,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在那之前,她就不会和风有任何纠葛了。

颖站在风的门口,掏出钥匙的那一刻,她又回想起风交代她不要在周末去他家时那严肃的表情。她犹豫了片刻,终于颤抖着举起来手,对了好一会儿才成功地把钥匙插入到锁孔里。

随着轻轻的“咔哒”一声响,颖都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抚压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几口,在心里给自己鼓气,自己爱得这么辛苦,今天就豁出去给自己讨个说法也好,如果风的妻子在家,不是正好看看风如何选择吗?

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自信,这份自信源于她在感情上从来没有失败过。回想起和风无数次的缠绵,风对自己膜拜的情景,使她更坚信自己在风的心里是有份量的,风那炽热得似乎要把自己吞掉的眼神和动作一定是发自内心的爱啊!

风,我知道你只是不忍心伤害你的妻子,今天就让我来做一个了断吧,我们不能永远这样苟且下去,我要把我们的爱放在阳光下晾晒……

颖就这样在不断的自我麻醉下,打开了风的家门。风家里每一件物品都是颖熟悉不过的了,客厅里并没有人。颖正纳闷间,却听到风的卧室里有音乐声,颖的心里一紧抽,那音乐颖特别熟悉。

风曾对她说过,音乐和灯光还有红酒,是最好的前戏,每次和颖在一起,他都会先和颖喝上一小口红酒,放上舒缓的音乐,让淡淡的橘黄色的灯光投射在整个床上。风给颍的一切都是那么精致浪漫,那么完美无缺,颍已经深深地依恋上这样的风。

颖常常会为这样美得有些不真实的拥有突然落泪,而风总是宠溺着刮刮她的小鼻子,告诉她会一辈子这样爱着她。而当颖一步步靠近卧室的门,所有关于风的梦也正一点点碎掉了……

卧室里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接着颖就听到了风的声音,虽然风的声音是那么温柔,但在颖的耳里却如五雷轰顶。因为那温柔的对象不是自己!

“老婆,我都一星期没见你了,能不猴急吗?我们这是小别胜新婚啊……嗯……,就算你变黄脸婆了,你老公还会这么……爱你。”风的声音断断续续,暧昧不清,颖太清楚风是在什么情景下说的这些话了,原来自己以为的真爱不过是从别人那里分的一杯羹,自己准备放弃一切交换的爱情不过是别人解闷的游戏。

那一刻,颖彻底崩溃了,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抽离,那种绝望的冰冷,从心脏蔓延开来,一点点扩大,直到每一个指尖都凉透。颖依着墙,缓缓蹲下,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看起来是那么无助,风看到这样的颖是否会心生怜惜?颖最后一点希望也被突然打开的门碾碎了。

从卧室出来的风看到颖的那一瞬间,眼里有震惊,有恐慌,有嫌恶,就是没有怜爱。那是一个颖完全不认识的风。颖和风就这样对视着,其实就只有十几秒,却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啊!……她是谁?”是风的妻子一声尖叫把二人的沉默打破了。

6.

风看到妻子突然出来,慌忙给颖使了一个眼色,颖还没有领会过来这个眼色的含义,风就已经转身面向他的妻子,用很镇静的声音对妻子解释道:“她是我在家政公司请来的保洁工。今天和家里闹矛盾了,没地方去,就到我们这来了,她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我和她说过你人特别好,她才敢来。”风说完这些又转身走向颖,并蹲下温和地扶起颖:“小颖,起来到沙发坐一下吧,”

家政公司?保洁工?颖不可思议的地看着风,不敢相信风居然可以编出这么荒谬的理由,而且他说谎的时候居然可以那么镇静,风的镇静让颖感到心寒。她张开嘴想要戳穿他的谎言,但她分明看到风眼里的哀求,风的眼里有泪光在闪动。

在那一瞬间,颖的内心千回百转,百转千回,她恨风,她更恨自己居然还会心疼这样的风,自己被风伤成这样了都不忍心让风为难,最终,她帮着风圆了这个谎言。

风的妻子很美,她没有颖的精致妩媚,却有着一股知性美,举手投足都很高雅。风的妻子温和地给颖倒上茶,还提醒颖不要被烫着。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怎样走出风的家,只记得风的妻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女人,首先要爱自己,否则是得不到真爱的。”

那天以后,颖再也没去找过风,从来没有受过伤的颖这一次伤得太重,她常常一个人发呆。展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着颖,想着法子逗颖开心。

面对展的温柔,颖终于忍不住,扑在展的怀里大哭,“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啊!”展拍着颖的背说:“傻丫头,你是我妻子啊,如果不想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就哭出来吧,别憋坏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颖听了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展揉揉她的齐耳短发,说:“瞧你,都当妈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你知道吗?当年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像你这样哭过一次,那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哭,当时可把我妈心疼坏了。”展的话让颖愈发愧疚,那一刻,颖暗暗发誓,一定要用余生好好爱展。把过去亏欠展的都补上。

就在颖心底的伤渐渐修复的时候,有一天,颖下夜班的路上,风突然出现了,他的下巴全是胡子茬,看起来很憔悴,“颖儿,我离婚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7.


如果换了是早几个月前听到风要和自己结婚,颖会高兴地跳起来,但现在,颖是不会再相信风了,“怎么,难道你那知书达礼的妻子会因为一个保洁工和你离婚?”颖冷冷地说。

“对不起,颖儿,那天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那样说,她有心脏病,我不能刺激她。这也是我一再交代你不要周末来我家的原因。但我没想到她其实早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那天她没有当面揭穿我们,她说是不想给大家难看。你走以后,她就坚决要和我离婚,这几个月我们已经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昨天我们刚办的离婚手续,我真的好累,我需要你,颖儿。”

“对不起,你说完了吗?我要回家陪孩子了。”颖从风的身边绕开,却被风一把抓住胳膊,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颖儿,我知道你最善良,你会原谅我的对吗?这几个月我真的好想你。嫁给我吧!”

颖从风的怀里挣脱出来,泪水夺眶而出,她的身体在轻微地摇晃,幽幽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颖转身就跑,她要快速离开风,她怕自己经不起诱惑再掉进他的陷阱……

就在颖跑过马路的那一瞬间,一辆小汽车飞驰过来,刺眼的车灯光打在颖的脸上,颖只觉得后面有双手推了自己一把,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颖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风趴在颖的身边睡着了,他的下巴全是胡子,看起来憔悴不堪。

颖摇摇头,努力回忆发生的事情,自己想跑,一辆车过来,马上就要撞上自己,一双手推开了自己,自己躺在了医院里。这一切很符合逻辑,那风为什么在这里?是他救了我?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风醒过来,看到颖一脸茫然的表情,知道她想问什么,风垂下头,艰难地说:“是展救了你……他……”“你说什么?展救了我?那他人呢?他人呢?!”颖想坐起来,却一阵眩晕,又倒了下去……

两年以后的一天,在展的墓碑前,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手里捧着一束黄菊花,微风掀起颖的长裙,颖纤细的身影看起来好落寞,她缓缓蹲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展的照片,说:“我来看你了,女儿今天和爷爷奶奶去她姑姑家了,这丫头越长越像你了,性格也像你一样,姑姑一家可喜欢她了。”

远处,有个身影在看着颖。颖离去后,这个身影也出现在展的墓前,这个人是风。他对着墓碑喃喃道:“对不起,我没能做到你临终的托付,颖不会嫁给我的,颖知道是你救了她以后,她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了,她要把你们的女儿扶养大,否则她就要随你去了。你放心,我会默默照顾她的。感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墓边的小草在风中轻轻摆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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