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6）汉书·武五子传

关于汉武帝的五个儿子。

读完之后却是另外一种基本无关的喟叹。

汉武帝时宠臣江充与太子刘据不和，担心太子即位之后会杀了自己，借着丞相公孙贺的儿子搞出的巫蛊案栽赃到太子身上，碰巧武帝生病，太子无处话凄凉只得起兵杀了江充最后被新丞相镇压逃亡。

我一直都记得刘据是死了的，也一直记得武帝晚年在轮台罪己时逼死太子算是一罪，可是看到太子“亡，不得”，又看到在壶关三老的劝诫下，“天子感悟”，心里竟然萌生一点点希望觉得太子可能不会死。

后来“太子自度不得脱，即入室距户自刭。”

就像读了不下二十遍的项羽本纪，看着项羽赢了彭城赢了荥阳，一次次差点杀了刘邦，心里都会觉得天下在握，项羽会赢到最后，可后来，不下二十次要读到那句“若非吾故人乎？吾闻汉王购我头金千斤，侯万户，吾为若德”。

像是《告白》里说泡沫破碎的声音，“啪嗒”。

或者像读拿破仑传，在滑铁卢的那场突降大雨之前一切顺利的时候，心里都会觉得皇帝会赢。

或者像读隆美尔传，在遇见蒙哥马利之前北非战场一直顺风顺水，心里都会觉得局部胜利在望。

可是项羽还是要自刎，拿破仑还是要去圣赫拉拿岛，隆美尔还是会败走阿拉曼。

高考结束托朋友买了四大箱中华书局的二十四史，除了史记，大多是偶尔翻看。和这些表象、纯叙述性的史料相比，现在的我更偏向于去看政治史制度史这类理论性著作，可刚刚随手翻了这卷武五子传，就觉得特别悲伤，读史时最大的痛苦，于我而言，就是无能为力，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理解那些穿越文学出现的理由。

鲁迅能在史书当中看到满篇都是“吃人”，眼界似乎还不够的我看到的都只有命定的悲欢，无力挽回的从前的故事。

我一直说自己是信命的，一直说来之安之，一直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标榜自己，但这只限于理性，而感性的那一块，不知背地里要流多少泪，不知要耗去多少时日可以遗忘。

想起2014年光棍节那天凌晨，突然发了一条朋友圈，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遗言集了一下，还顺带排了顺序，强行凑成一段故事：

“意映卿卿如晤（林觉民）：菜没有心还能活下去，人没有心如何能活啊（比干），可惜华亭的鹤唳我大概再也听不到了（陆机）！我本还想和你再牵着猎狗去逐兔，似乎也做不到了（李斯）。我这一死，广陵散可能就真的没了（嵇康），奈何我有心杀贼却无能为力啊（谭嗣同），或许我可以说这就是命，不是我的罪过啊（项羽），世殊事异，五十多年了，我也只差这一死而已（王国维），可惜没有面目见祖宗，以发覆面，也望他们可以不伤百姓（崇祯）。”

“赐酒陇国公。”（李煜）

“布鲁图斯，我的孩子，也有你吗？”（凯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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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可惜，当时的心思没人猜的这么深。

还有啊，关于项羽的遗言，以前想到的都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或是两年前发在朋友圈的“此乃天亡我”，可直到前段时间再读史记，才觉得真正的遗言，“吾为若德”，是多么多么多么多么唏嘘的一句话。

“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哈哈哈我听说汉王用重金封侯来买我的头，我就成全你吧！”

在他的眼里，死亡也是如此骄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