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什么人能算英雄?大闹天宫的孙悟空绝对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英雄。这猢狲,真是不解风情。白虎岭上,难道他真的看不懂奴家的一片苦心?这也是,一个修行才几百年的石猴,人的心智都还没长成,怎么会懂得人类的感情呢?人有七情六欲,猴只会好强争胜,我怎么会选这种不解风情的猴子做自己的白马王子呢,真是枉费了奴家的一片苦心。白骨夫人独自坐在白虎岭上的一块青条石上,望着天上皎洁的圆月,不禁叹了口气。月圆夜,团圆时,看来今年这个中秋自己又只能相伴黄卷青灯了。
水打桃花过,一年复一年。花果山上,水帘洞中,孙大圣望着猴子猴孙们呈上来的山珍佳肴,时令水果,正准备和他一起共度中秋佳节。
看到面前的仙桃,往年他想到的都是天上的七仙女,一个个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自己在他们面前真是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只能把她们定在空中,偷吃几个仙桃。今年不知为啥,突然间想起了白骨夫人,一个被他打死三次的女人。
她是为啥呢,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自己,难道真是为了吃唐僧肉吗?不,肯定不是。别人都这么想,但老孙我根本不信。我老孙是谁,难道她会不知道我老孙的本领?我敢相信,作为一个本领低微的妖怪,敢公然挑衅大闹天宫的孙爷爷,难道她傻?也不是,她的三次出场,几乎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凄惨故事,没有二百以上的智商根本编不出来。
这个冤家。大圣大吃一惊,我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呢?
其实,侠骨也是有柔情的。只是大圣自己不知道而已。一路西行,见到多了儿女情长,无论贫穷富有,演绎着多少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故事。特别是在女儿国时,国王对师父的一片痴心,让他感触非常的大,作为一个去西天取经的行者,几乎就想劝师父留下来,自己代替他去爬山涉水,迎取真经。
难道白骨夫人另有深意?大圣想。可惜自己把打死了。自己怎么那么混呢,当时为什么不把她叫到偏僻之处问个明白?对了,为什么白骨夫人化作白骨时,白虎岭的山神嘴角动了下,好像笑了,天上的六丁六甲八方揭谛好像也笑了,难道这中间有什么蹊跷,白骨夫人没有死。
孙悟空把自己最信任的马流二元帅和崩芭二将军叫到面前,说道:“爷爷有事,今年就不陪你们过中秋节了。”
“爷爷,有何事,难道就不能过了节再走吗?”马流元帅是大圣最信任的猴,问道。
“不行,再不走就迟了。”
马流二元帅还想再问,大圣已经驾起了筋斗云,在猴子猴孙的一片惊叫声中离开了水帘洞。
二
水帘洞到白虎岭到底有多远,谁也没有量过,但在大圣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面前,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孙悟空来到白骨洞前,想进去又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打了她三次,假如真的没死,遇上不是很尴尬的吗?他抬起头来,仿佛看到广寒宫内的嫦娥在看着他微笑,似乎在为他壮胆。
进就进吧,怕什么,难道我堂堂的齐天大圣,还有什么害怕的事吗?进,大圣刚抬起脚,白骨夫人已经站在洞口,面如桃花,眼露春色地望着他,招呼道:“不知大圣中秋佳节来访,奴家有失远迎,还望大圣不要见怪。”
“你来了?”大圣见到自骨夫人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又惊又喜。惊的一干神仙欺骗自己,喜的是白骨夫人真的没有死。不过,这次的欺骗他感到心中特别的舒服。今夜的白骨夫人略施粉黛,比当初的村姑不知好看多少倍,把不通人事的大圣都呆了。
“大圣,怎么了?”白骨夫人被孙悟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双腮之上又飞来两朵红云,更是美艳无比,风情万种。
世间竟还有如此尤物,七仙女都只配为她提鞋了。孙悟空仍呆呆地望着白骨夫人,整个猴都惊呆在月色中。
“大圣,你这是怎么了?”
“我……”孙悟空一时语塞,我总不能说你的美丽亮瞎了我的猴眼吧。会不会是哪个调皮的神仙在捉弄俺老孙呢?于是,他用火眼金眼如电子扫描般地把眼前的女菩萨看了一遍又一遍,没错,是如假包换的白骨夫人。
“大圣,夜深露浓,有事我们先回洞府再说吧!”白骨夫人善解人意地说。
三
洞府内,闺房中。
夜明珠用纱巾罩着,发出粉红色的光辉。照在白骨夫人的身上,又增添了几分妩媚。人与人都是一身的臭皮囊,妖与妖又都是那么的风骚放荡,此时的白骨夫人除了美丽和妩媚,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妖气。大圣看过的仙女数不胜数,但被眼前的骨魔白骨夫人迷得无可言说,心内直呼今晚真是不虚此行。
“空空,这么晚来找奴家有什么事吗?”白骨夫人的粉脸含羞,又增添了八分颜色,轻扬的眼角透出无限的春色。
“空空?你叫我什么?”大圣正被白骨夫人的美色所迷惑,一下子把他拉回到现实之中。今晚是怎么了,自己是修行之猴,怎么会迷恋起红尘来。
“空空。我在心中已经叫了几千年,你就是我的英雄空空。”白骨夫人陶醉在她的深情之中,一点都没有觉察出孙悟空的内心变化。
“夫人,你醉了。”孙悟空到底只是只猴,哪里懂得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道理,弄不明白白骨夫人的情感世界
“哦,对的。大圣,我是醉了。”白骨夫人想,看样子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原以为他中秋之夜是来和自己共度佳节的,忙正色道:“不知大圣夤夜来访,有何见教。”
“我?刚好准备去找师父和师弟们过中秋,驾云路过这里,想起夫人在此修行,顺便来拜访高贤,不知是否打扰了夫人的清修。”孙悟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反正猴脸是红的,再红也不会被人发觉。
“哦,原来如此。多谢大圣惦记着奴家。”你就骗鬼吧,去长安找师父会路过我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不过也是,自己不就是鬼吗?修炼的时间长了,倒真的人模人样起来。可是,世上的人又有多少人比我这个鬼善良呢!“没有打扰。大圣来访,真是蓬荜生辉。”
四
往事不堪回首。
女人啊,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心中几乎是没有自己的。可是,自己是鬼,怎么也会鬼迷心窍做出傻事来呢?
自己的英雄来了,可是变成了和尚。西行取经,路途漫漫,艰苦无比,自己实在不忍心他风餐露宿。自己傻啊,一心想只要他不再是和尚就会留下来。自己费尽心机,想引诱唐僧吃下自己烹饪的“斋饭”,唐僧破戒,他一只猴还去取什么真经。那时,花前月下,你侬我爱,还修什么行,黄卷青灯,都随阿弥陀佛去它的西天极乐世界吧。我有我的空空相伴,别无所求。
冤家啊冤家,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奴家的一片苦心呢。三次变化,三记大棒。好在山神和各位神仙知道奴家的心事,痴情怀春的少女无论做错什么事都是可以原谅,最后才会在露出原形时逃出性命。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自己的痴情谁人知。白骨夫人长叹一声,脸色阴暗,完全没有了大圣进洞府时的春风满面。
“夫人,你怎么了?”
“没事。”白骨夫人黯然一笑,“奴家失态,大圣原谅。”
“夫人,你还是叫我空空吧,我喜欢。”猴也有七情六欲,猴精猴精的大圣爷爷早已学会了读心之术,白骨夫人的内心世界早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白骨夫人当时纠缠不清的理由,和众神嘴角的微笑。
五
“真的?”白骨夫人惊喜交结,两朵红云飞上了双腭。
“真的,白白。”我见犹怜,怜香惜玉,一种从未有过又令猴欢喜的情感在大圣心中升起。
“冤……”白骨夫人刚想说出家,急忙停住,这样的话人家会不会说自己太轻佻。
“白白,今天是八月十五,我们出去赏月吧!”再是英雄盖世的男人,在柔情似水的女人面前,都是一只乖乖猫。
“好的,空空。”这句话我等了几千年,冤家啊,今晚你终于说出来了。白骨夫人早就准备好了月饼水果,只是独对青灯,孤独一人,才无心赏月的。
月亮弯弯照九州。今晚终于照到了白虎岭。
孙悟空接过白骨夫人递来的月饼。今晚你就是青蛙蚂蚱,老孙我也是酒肉肠中过,佛祖坐在我心头。或者,佛祖你就好好呆在灵山吧,老孙我自己去找自己的极乐世界。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悟空,你终于开窍了。
是师父。大圣刚想追上去。唐僧又道,春宵苦短,为师去了,你就好好陪陪你的白骨夫人吧。
大师兄,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悠着点。是八戒的声音,这个呆子,还是像从前一样令人讨厌。
对,二师兄说得对。沙僧还和以前一样呆萌。
大圣抬起头,空中哪里还有师父和师弟们的身影。只见嫦娥在广寒宫中捂嘴娇笑。
六
红锣帐内。
大圣:你就是我救命的菩萨。
白骨夫人:冤家,明年我要给你生猴子。
灯影摇曳,红锣帐内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