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遥津》：一曲国难当头错乱生存的哀歌

《消遥津》是格格作家叶广芩女士《状元媒》中一部短篇，描写了同为旗人的钮祜禄氏七舅爷一家的故事。

《逍遥津》本来是出悲苦的京戏，说的是曹操威逼汉献帝的故事，唱出了一代君主在叛军死亡威胁下的悲苦和无奈。作者借这出戏写了一群生活讲究又生性淡薄的旗人在国难当头的日子里所经受的蹂躏。

钮家那个年代底层旗人的缩影，他们只想好好活着能吃一碗炸酱面，却在侵略者的铁蹄下活得不成人形。

钮青雨是钮家唯一的儿子，生于末世，还是生在底层旗人家里，开始了他跌宕不堪的人生。天资聪慧又如何？他深得吃喝玩乐的父亲真传，对玩、对戏都有自己的追求。爱上戏是他的福也是他的祸，也是他们家迫不得已活下去的本钱。

一  命运不济  

七舅爷是从前清过来的人，有些东西已经深深融进血脉，比如旗人对文艺天然的喜好。他把一出《消遥津》唱得抑扬顿挫，在叶四爷的胡琴伴奏下，这一出戏唱得炉火纯青，唱完了在四爷肯求下再吃一顿四太太的海鲜打卤面，他自己的日子就圆满了。

儿子钮青雨自小便是一宅门小爷，和父亲一样对戏有天然的爱好。

那个年代，宅门子弟可以票戏。比如在叶家，大格格可以专心地唱她的戏，甚至偶尔登台表演。如果青雨生在叶家，或许他能像老七一样成为一个文艺男，解放后仍用一肚子文艺细胞养活自己。但是钮家不行，唯一的姑娘大秀天天做补活养活着这爷俩，如果不是大秀他们连杂面粥都喝不上。

为了生存，青雨必须谋个事。可是只干了半天就让人打发了，抄个人名都写成戏里的人名。差事没有了，他只有回到戏上。

二  上天赏饭  执迷不悔

青雨其实是老天爷赏饭的人。模样长得异常清秀，有戏迷父亲指点在唱腔上也行云流水，后来还拜师学习过。因为这份热爱，也因为姐姐大秀养家实在难，青雨终于下海唱戏了。

那个年代，尽管唱戏收入不错，人人称呼老板，但是戏子地位极低。自从青雨下海后钮家再也不去叶家走动，自动和亲戚们断了来往。

青雨很快唱成角，让京城名流痴迷，其中包括汉奸和日本军官。姐姐劝他不要和日本人混在一起，可青雨执拗地认为日本人懂他的戏。其实日本人迷恋的根本不是戏，只是男扮女装的他本人，为此青雨受尽凌辱。但是青雨没有勇气回到从前，在名利跟前他妥协了。

三  为父报仇  视死如归  

当青雨在外边唱得红红火火时，父亲却在街头被日本人暴打。六七十岁的人，根本撑不住，生命就这样一点点流逝了。当父亲逝去时，大秀满京城找他。可是在戏大于天的时候，戏院老板根本不允许他退场。结果戏唱完了还得去日本人的堂会，一边是姐姐在寒风中苦苦等候，一边是日本人在饭店歌舞升平。青雨洗去残妆一把夺过日本人的枪，当场打死打伤数人，自己也被打成蜂窝。

青雨半辈子没有风骨，以戏为生，却不想终了以英雄的姿态惊艳京城。父子两个的葬礼上听说是杀死日本人的钮老板，许多人默默跟在队伍后面为他们送行。

钮家父子两人与世无争，只想着逗他们的蛐蛐玩他们的鸟。他们可以过苦日子，一碗杂面粥也乐得其所，只要院里阳光是暖的、花是香的。淡薄如此，他们其实是一群没有家国情怀、普普通通的底层穷人，只是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谁又有资格谈追求？

不能安身立命谈什追求，没有根基谈什么情趣。钮七爷和青雨都不懂，这爷俩从来没有扛起过责任两个字，玩才是他们的本钱和事业。

国将不国时，什么事业与本钱，活下去就是最大的追求。最后在枪林弹雨中，青雨将国恨家仇一起报了，给半生荒唐增加了悲壮的一笔，他的人生也因为这一笔被人记在了心里。

国难当头，再优美的唱腔发出的也只能是一曲错乱生存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