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不完全统计的快乐

记录是我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初中的时候迷上手帐,一到周末就马不停蹄。

高中的时候,以学业繁忙为由。我更多的生活记录是用手机实现的,偶尔写一些日记。

距离高考结束已经好多月了,回忆录一拖再拖,始终没能下笔。今天翻到一些截图和照片,和我的好朋友们津津乐道许久。恍然觉得,此时今日便是那写文的良辰吉日。


图cr:琳榔头 RIN!

吃饭是天天都要吃的,每日都在重复。然而一些关于吃的回忆,总是能褪下其固有的平凡,在人们的回忆里倏尔鲜明活泼。

高一的时候和俊洁坐在一起。她总是会在周日返校那晚,买上很多零嘴——什么清补凉、益禾堂,以及鸡排蛋糕。这些小吃普通得不起眼,可弥足珍贵的是,我们在紧凑的学习生活中,偷得半日闲,在布置得十分舒适的桌面上架一台手机,吃吃喝喝,看《请回答1988》,讲一些八卦,靠在一起笑。

后来和陈琪同桌,那准是美食鉴赏的大好时光。她是大奶茶家,每天吸溜她的奶茶不足为奇。她的口袋里总是能掏出一些莫名的小小零食,嚼吧嚼吧,嘴巴动上一会儿,享受一番味蕾的变幻,很快就恢复平常。看似普通,然而与我而言,这是两段学习中的一座小小桥梁。吃上这一口,再次进入学习的心境会有所不同——多一些愉悦,多一些轻松。无数个小小的桥梁拼接起来,同桌间的美好情谊、专注中的一刻走神,最终跃然纸上。这将是以认真严肃为总基调的备考生活中,澄亮而突兀的一抹亮色。陈琪走读生的身份,着实高贵。多少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当老师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时,我们已经开始了晚饭大讨论。纸条上写着:“要辣!加肉!” 下课后她去买饭,我有时在教室写作业,有时回宿舍洗澡,但不管在做什么,一颗不安分的心始终紧系她,或者说,紧系我的晚饭。那种不动声色的满心期盼,以及偶尔咽咽口水的生理出卖,始终清晰明朗。我们有一个很特别的传统——在星期六的早上吃一顿肯德基。因为星期天放假,所以星期六可以多花一些时间在早餐上,同时也是庆祝自己合格地度过了高三生的一周。

说到星期六的早餐,我又记起来,我和袁菲曼曾深深致力的粉汤事业。周六的校门是大敞的,因为其他年级的小孩都美美地回家了。像我和小圆这样逆反心理极强的拽小孩,就是想体验上学时期出校门的那种快感,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那家粉汤真的不错。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雷打不动地在周六的早上成为彼此宿舍起得最早的人——徒步远行到与教学楼方向相反的粉汤店:吃一碗热乎乎的后安粉,加一个圆滚滚的水煮鸡蛋,最后拿一杯现磨的豆浆,心满意足地、美美地去上早读。

说到吃早饭,就不得不提那段令杨名攀目瞪口呆的早餐时光。那时候高二,我正在辛苦地进行一些减肥大动作。其实…也不是大动作,无非就是不吃晚饭。所以每次和他吃早饭的时候,我就会像饿狼饕餮一样,一粒不剩地干完一大碗炒饭,吃几个饺子,剥两个鸡蛋,喝一杯豆浆,再带一个小面包回教室。那个时候是冬天,我们每天约好在三堂见面。他骑着个自行车从初中部款款而来,耳朵上戴着个大耳机,像个二愣子。

我不是一个喜欢挑灯夜读的人,我太需要早睡了。仅有的一些关于开夜车的回忆,是我在小心提防舍管的同时喋喋不休地讲着一些好吃的,结果在宿舍引发了关于豆腐吃甜还是咸等一系列争论。以及在看不懂的物理作业上写上几个大字——我!要!吃!肥!肠!以至于后来给我讲题的同学翻到这页,都会不约而同地皱眉一笑。我真的好喜欢吃各种内脏。某一天自习课,我蹲在教室最后面吃一碗加了猪肝和粉肠的粥,吕江文经过的时候,一巴掌就要将我置于死地。然而在某一天,他妈妈给他送饭,他告诉我有猪肚,于是我开始放下尊严苦苦哀求他,他那硬如磐石的、充满了三纲五常的心最终被我感化,我和李宪铃各品尝了一块江文妈妈做的猪肚。

周末回家,我把这个事情告诉妈妈。我那极嫌麻烦的妈妈,竟然早早爬起去市场,买下一块猪肚,花大把时间清洗、熬汤。实现猪肚自由的我,不禁感叹高三生的身份优势。离高考还有半个月的时候,爸爸妈妈轮番给我送饭,爷爷奶奶从老家寄来自家圈养的鸡和鸽子。每天中午自习完,就会出校门拿我爸送的饭——两三道我爱吃的小炒菜,以及一锅熬得入味的高汤。睡前再美美地啃点水果、喝杯椰子。下午坐在大榕树下等我妈,洗完澡,吹着夏天傍晚的风,看到一些惊艳的落日晚霞,和路过的三三两两的同学打招呼,偶尔从政治书里分出神来,想着:“要是一直在海中就好了,那我就会拥有永不过期的女高中生身份。”

图cr:臭屁奶酪
图cr:煎妮炜

快乐的玩耍是必不可少的,虽然在外边偶尔还是会被喊叔叔阿姨,但是我始终觉得,穿着校服的我们所有人,都是小孩,青春而美好。

高三那年的游园,是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我本想操起作业就往自习室一冲,但是事实告诉我,我做不到。整个高三年级空得瘆人,我不由得开怀一笑,这些平时把自己包装得一丝不苟的学习战士们,都在最温柔的时刻,卸下盔甲,朝最简单的快乐奔去。篮球场上东探探脑袋,西凑凑热闹,那一刻,我们都握着最纯粹的幸福。我踩气球,用锤子打人,玩各种默契挑战,笑声轰鸣。游园结束以后,和娜娜回教室啃辣鸭脖,吃香华的炒饭,喝奶茶,对镜自拍。一整个走廊喜气洋洋,是要迎新年的景象。那天晚上,高三的班级都在教室里看元旦晚会的直播,可是我们班居然没开!我一整个简直想揭竿起义!我不是想看晚会,我只是觉得,如此举国同庆、举校同欢的日子,不应该是一番埋头苦读的景象。于是我就四处逃窜——去现场看学弟唱歌、去操场的看台上坐着吹风、去校园里散步……

高一的运动会我过得无比苍白——因为脑壳疼,坐在教室里写作业。高二那年,和小高溜去看《少年的你》,还买一大袋南洋大师傅,坐摩托车一路狂奔赶晚修,老实说,最后还是迟到了。等到高三,就完美融入校运会了,不是说我参加比赛赢得有多光彩,而是我在钟祥福跳高的时候激动得尖叫破天,我身边的王壹贤甚至无力再制止我。为什么那么激动?因为他真的跳得非常奇特出众且牛逼。我说运动会这事儿是想告诉大家:“不要焦虑,不要紧张,一切都要慢慢来。” 第一年运动会我觉得很孤独、很无趣,因为刚上高中,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第二年运动会我也不愿在班里呆着,因为重新分班后,特别要好的朋友都不在身边;第三年了,一切是那么明朗而亲切,在班里逐渐建立起一些不错的关系,也可以跑到各个班级找好朋友玩,对校运会的归属感便不请自来。大家都刚刚迈入大学的大门,一些不适应和孤独感可能偶尔会汹涌澎湃,但请相信:前路光明而温暖。

五月份的时候,有一句话频频出现:“终于我们也成了故事的主人公。” 对啦,我想说喊楼。喊楼是最青春的事情之一。以前都是凑学长学姐们的热闹,终于轮到我们,有一些小忐忑、小紧张,但更多的是满心期待和欢喜。在此由衷感谢黄毅同学,顶住校方的重重施压,杀他一个大满贯,喊出海中的气势,喊出我们的青春。这次行动是非官方组织,甚至被再三打压,有的班级利用课余时间讲喊楼线路,有的班级集思广益想创新性举动…我们班比较怂,只敢在黑板上写通知,被级长抓到以后还擦掉,取而代之的是:“任何人不得参加十点后的喊楼活动。” 我一个白眼极速飞上天,愤愤不平地跟我同桌说:“ 老子就要去,下课铃一响我就冲。求他赶紧处分我。” 我同桌会心一笑,同仇敌忾道:“法不责众。” 就当我焦急等待时,小高来接我了,带着相机和荧光棒,准时地出现在我们班门口。老天,那一刻,我的快乐值简直拉满。整个高三年级举着闪光灯,还有五颜六色的荧光棒,唱最青春的歌,告最浪漫的白,立最拽的誓言。那一天,我们是夜空中最闪亮的星。

图cr:三一丁SANYIDING


图cr:陆壹壹一

讲一些被爱包围的事情。昨天我在记录旅行中的一些小事时,结尾这样写道:“不用讲什么俯首甘为孺子牛,身边的小举就足以阐释人类生而拥有的温良。地球永远明亮。” 回到高中频道,在此由衷感谢所有温暖:

高二的一段时间,因为一些举棋不定的感情,时常委屈得直掉眼泪。那个时候特别喜欢和海琳说悄悄话,在宿舍门前蹲着,在阳台上探头,一起掉眼泪,互相拥抱对方。所有开心失落悲伤憧憬,所有无法字字句句描述出来的,她都懂。临近高考的时候,和她说了很焦虑的事情,她当即安慰我。回去后又写了一张明信片,她说:“ 小善姐姐,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有一个晚上,在放听力的时候,我随意地用笔勾勾画画。听到外面有人找我,我带着极大的好奇冲了出去。噢,是杨名攀。我更惊讶了。由于许多不可控因素,我们一起玩的时间骤然减少。那晚我心情无比的低沉,被烦心事压得喘不过气,也懒得和身边的人交流。我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泪像大雨一样倾盆而下,那是一种“积攒了满肚的委屈却无人可说,当见到自己的亲人时情绪迸发”的失控。我什么也不说,就是哭,他就站在我的对面陪着我哭。泪干了才说正事:他是来给我送喜茶的,冬日里的一杯热牛乳。

我和物理,准确来说就是八字不合。关于我在物理学习上下的功夫,我想,我和曾守铺的一段对话尤其可以体现:

有一天上课的时候,他回头看我。我问:“干嘛老转头看我啊?暗恋吗?”他严肃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上什么课都写物理作业。”

一语击破我的内心。是的,论导致我流泪的最大的源头,必是物理。物理是一个令我很矛盾的学科,一方面,它使我遍体鳞伤;另一方面,每当我为其流泪,就会有大把的同学安慰我——给我一些学习建议、教我做题以及鼓励鼓励再鼓励。我有一段时间热衷于向楚铧请教物理,他会非常耐心地一步一步教我,不厌其烦。很多次讲完题他就送我到宿舍楼下,我哭哭啼啼地发出“我都已经十七岁了,为什么还一事无成”的愚问时,他掷地有声地反问一句:“你才十七岁,要这么多干嘛?”

包括在我十八岁生日时收到的一些贺卡里,俊洁写道:“有时看到你开开心心、活蹦乱跳就很开心;有时看你因为成绩诸多烦恼郁闷的时候也很无措,希望你的烦恼都消失,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彬彬写道:“分了班后接触的也少了,但心里总是惦着你。”以及曾贤说的那句:“是人家先遇到的,才不是我们邢子善不好呢。”


图cr:范小白


图cr:范大白

“没有经历过高三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在没有毕业之前,我也曾狠狠地批判过中国体制内的应试教育,很多东西在我看来是完全没有用的。但是,一切结束以后,或者说是接近结束的时候,我很深刻很深刻地明白,高考的意义,绝不是分数和知识点,它教会我太多太多了。刘向辉老师说:“经历十次月考,以后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了。”这话想来是有一些偏激的,但也不太过分。不管某一件小事对你的打击有多致命,不论你的心情是兴奋激动亦或是悲恸绝望,你都要以最快的时间从这所谓的情绪中迅速抽离出来,埋下头来,去学习。这是我总结的,一种在这个阶段才拥有的对情绪的极度的自控。以及,在快节奏中的一些格外可贵的慢动作,就是我以上提及的吃饭、玩耍和温暖与爱。


图cr:啤酒蛋挞


图cr: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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