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漫漫，最近翻出《闯关东》重温了一番。
这是由山影正午阳光出品，《父母爱情》《琅琊榜》《欢乐颂》的同门兄弟，主演包括李幼斌、撒日娜、小宋佳、朱亚文、配角也是众星云集，比如仅仅在第一集打了几分钟酱油的曹丞相。
好的文艺作品往往具有穿越时空的魅力，这部2008的开年大剧，今天看来仍然有滋有味。
今天想说一说朱开山。
全剧分四个段落：老金沟淘金、放牛沟种地、齐齐哈尔开山东菜馆、甲子沟开煤矿，时间跨度大概是一个甲子，刚好贯穿了传奇人物朱开山的一生。
看剧的时候，有条弹幕飘过：朱开山怎么越来越怂了？
第5集里，初到老金沟的朱开山被十几岁的大金粒呼来唤去：给他抖掉裹脚布上的沙子、倒掉前夜的夜壶，看不下去的工人为朱开山抱打不平：
“老朱，你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干嘛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跟前服软？”
朱开山是这么说的：我来这里是为了淘金赚钱，不是和他们置气。
说书先生来了金场，丰富工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
他在人群里讲述大英雄朱开山闹义和团杀洋鬼子的英雄事迹，说得众人激情澎湃，博得满堂喝彩，他们不知道，书里的大英雄，正是不远处的角落里，默默抽旱烟的朱老三，平日里那个怂蛋。
朱开山没实力吗？一块马蹄铁从背后掷过去就能取人性命的身手。
没有必要的冲突，挑起就是傻子。
老金沟是围绕个人之间的争斗，放牛沟涉及朱、韩两家人，山东菜馆则是一场山东人与热河人两方地域的较量，这期间，朱开山一直秉承“和则两利，斗则两败”的处事原则。
斗倒潘五爷是典型以柔克刚的例子。
山东人开办的商行饱受潘家摧残，他们进行了包括但不限于各种暴力手段的打击报复：火烧绸缎庄、绑架潘家长子，没有打击潘家气焰，反而让他重新开张的绸缎庄，大红绸子更加醒目。
朱开山则是见招拆招，忍让大度，“进招不接招”。任凭潘家胡搅蛮缠，他自岿然不动置身事外，不与争锋。
即使最后不得不裹挟其中，下场应战，朱家也没有进行打击报复，而是借赢得人心，获得全线支持，夺取豪赌的最后胜利。
潘家老大在赌局中丧生，潘五爷一病不起，这正是扳倒潘家，为所有山东人报仇的好时机。
朱开山来到潘五爷的病榻前，一声“老哥哥”融化了两家人的恩怨，也消解了整条街上，山东人与热河人的世仇。
面对自己人的明争暗斗，着眼大局，和字当先，这是生存智慧，也是君子德行。
这种智慧，刚好和“知小礼无大义”的霓虹国截然相反，这是五千年不间断的文明积淀，是支撑我们中华民族危难时奋起、复兴期不大意的精神内核。
值得庆幸的是，电视剧并没有将朱开山塑造成十全十美的神话人物。
他用二儿子换水救庄稼，间接害了三个人的幸福。
那是个推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通晓大义的朱开山也免不了要遵循礼教，处处维持一个山东人的礼仪。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投射在小人物身上不可避免的缺憾。
也正是这种缺憾，让后半部分成全秀儿和一郎、鲜儿和传武的转变，更加难能可贵。
明知胜算微乎其微，依然坚持要和日本的森田物产争夺东北甲子沟煤矿的所有权。
这是我看得最为热血沸腾的部分。
法庭外炮火连天，日本军步步紧逼哈尔滨；法庭内庄严肃穆，梁法官朗声宣判：森田物产败诉，甲子沟煤矿归山东菜馆所有。
森田大介疯了一般：你们即使赢了官司，煤矿最终还是我的！因为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已经占领整座城市。
朱开山专门领着小孙子出庭，他说：
中国要活下去，中国人也要活下去。
你们日本人最终要从我们的土地上撤走，走的时候，地上要留下你们的一片尸首。
最后他也践行了这句豪言，在森田一行人前来朱家耀武扬威的时候，干净利落解决了他们，地上是横七竖八的屎黄色日本军服，以及像鸡血一样的黑血。
这种和前三个单元泾渭分明的斗争态度，明白地告诉不怀好意、虎视眈眈的外族：中国人民对待朋友是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则是严冬般无情。
日本小孩龟田一郎从小受秀儿的善良感化，成了朱家的“四儿子”，回国长大之后还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最爱吃山东打卤面，最终却还是禁不住森田的蛊惑，坑了朱家。
大限将至，他依然坚信森田的鬼话——
日本对中国不是侵略，而是“济难”。
甲子沟煤矿收归森田物产，可葆朱家人衣食无忧。
一边是日本天皇，一边是救命恩人，两重心态的拉扯造成了一郎的悲剧式收场。
他给朱家送去了打赢官司的重要证据，随后一个人回到寓所，开枪自尽。
是什么造成了一郎“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矛盾心境？
电视剧开头的背景是清末甲午战争前后，学过历史的我们都知道，那次战争对病入膏肓的清政府是灭顶之灾。
它彻底摧毁了初长成的北洋水师，湮灭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理想，还给清廷带去了三亿两白银的战争赔款，相当于分摊到每个中国人头上一两银子。
没错，人家跑到你家撒野，杀人放火抢东西，最后还要你赔钱。
三亿两白银，三分之一被用作日本“天皇文明”的杜撰。
日本天皇是神的子孙，所有的日本臣民是天照大神的子孙，日本民族优于世界上其他民族。
包括曾经是他们师长的彼岸中华。
在疯狂的洗脑运动后，日本有了不拿其他民族人民当人的兽性屠杀、不要命的敢死队、即便切腹也不当俘虏的“血性”军人，现代的各种自杀式袭击都要叫祖师爷。
一郎是个被中华文化改造得成功又不成功的日本青年，两种情绪的割裂让他疑惑痛苦，无法找到出口，于是只好用自尽逃离。
为什么世界上众多资本主义国家率先完成了工业化？
因为它们从其他国家掠夺了资源、财富和人口，这种成本几乎为零的发展，让他们在作弊的道路上一骑绝尘。
反观我们自己，是靠无数农民兄弟手挑肩扛、省吃俭用积累了原始资本，靠本国劳动力资源一步步实现了工业化。
早年间，“中国何时能复兴”这句话常常见诸报端；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的口号换成了“和平崛起，中国永远不称霸”。
现在的我们，无论在国家硬件还是软实力上，都有了和别国叫板的实力，我们友好待客，却也不怕上门闹事者，我们灵活使用“两副面孔”：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否则，犯我中华，虽远必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