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归来只见鹿（第二章）

小弥在篱笆旁摘了一个嫩瓠瓜放在鼻尖闻了闻，嗯，很清香！拿回去炒着吃一定很美味。可惜她的丈夫吃不到，他已经出征三年，不知道他过着怎样的生活?但小弥知道他还活着，因为小弥已经占卜过了，她们麋鹿精一族有着天生的占卜未来的能力。小弥是一只麋鹿精，一只有着九百九十九年道行的麋鹿精。她会嫁给他，缘于一场美丽的意外。

四年前，小弥化出人形坐在山上的巨石上一边编花环，一边看夕阳，飞鸟成群飞过晚霞，一只黄莺在枝头鸣叫，那情景真是美不胜收。小弥坐在那儿突然想唱歌，虽然黄马叮嘱过她不要在凡人面前轻易暴露自己。小弥想起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说着这些话，不禁嗤之以鼻，这都黄昏了，山上怎么会有凡人？他们不怕死吗？天一黑山上就有好多猛兽出没，“嗷呜——”小弥跪坐在大石头上对着夕阳学了一声狼叫。她慎重地将完工的花环戴在头上，然后开始扯着嗓子唱着她自己编的歌:

黄昏的光照着西山顶

麋鹿才刚刚睡醒

小狐狸已经钻进它的洞里

棠棣花在夕阳下沐浴

有个白衣姑娘

在山间把泉水寻觅

白月亮将要升起

照见溪水里的小鱼

我在大山之西

等我的心上人

眼睛笑弯弯的你

    ......

“姑娘，请问.....”背后石头下方传来突兀的声音将小弥打断，小弥吓了跳转过身去，那人拨开树枝一见看见她的脸连要问的话都忘了，眼睛直愣愣地望着着她。

为什么现在还有人出现在山上，真是失策，糗大了!小弥马上转过头去，把竖起来的耳朵收好，再逆着光站起身转过来。头上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和发丝在晚风里微微颤动，小弥一双手背在身后，头上那对耳朵藏在花环里紧紧趴在头发上，刚刚一时着急，不知道怎么把耳朵变没，只能先藏起来。也不知道他看见没有，小弥试探着开口:“那个.....大叔?大哥?你刚刚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那人回过神来，一脸的坚定说道: “有!”

完了!暴露身份了!小弥一紧张那对长耳朵差点忍不住又立起来。“我看见了仙女!”那人呆呆地一字一字说道。

还好，小弥在心里长出口气，赶紧平静下来，将耳朵变没。放下心的小弥在心里暗暗想，这人真是个呆子!

小弥有些生气，这人打断她唱歌的好兴致，甚是无礼。“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山脚下的猎户，我刚刚在山那边听见有小狼崽的叫声，循声过来找过来，又听见有姑娘唱歌的声音，好奇之下.....我是个粗人，唐突了姑娘，真是对不住!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弥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我是麋鹿欸，出现在山上有什么稀奇?等等，小狼崽?她没有听到小狼崽的叫声啊，况且也没听说山上那几只狼谁家添了宝宝，不对!她突然想起她之前学了一声狼叫，小狼崽，你才是小狼崽!人家学的是猛兽好么?很凶很凶那种，才不是小狼崽!还有，这人说他是猎人，黄马说猎人是天底下最最狠心的人，在林子里玩耍时千万要避开猎人，他们会射死她，把她开膛破肚.....光想想就觉得可怕。小弥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这人要射死她怎么办，要把她拨皮抽筋，要吃了她怎么办?小弥越想越怕，尖叫一声，掉头就跑，结果从巨石上掉下来摔进小溪里。

    撕心裂肺的疼，小弥躺在冰凉的溪水里想，自己的右腿怕是断了。

那人急了，一边在灌木丛里摸索着找路，一边大声呼喊：“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姑娘，你莫怕，我不是坏人，姑娘，你摔着哪里没有，姑娘?”

“你别下来!走开!走开!黄马，有坏人要吃我，快来救我!”小弥吓坏了，一边哭喊，一边一个劲儿的在水里挣扎扑腾想要站起来逃跑。

那人已经从巨石旁边找到可以下来的地方，他拽着粗藤往下爬，嘴里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姑娘，姑娘，你莫怕，我真不是坏人，我不吃你，你别动，我是来救你的，别怕!”

小弥站不起来，拍着水花，摸到几块石头举起来砸向那人，“呜呜，你是坏人，黄马，黄马，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呜呜，坏人，你别过来……”结果，她扔的不远，扑通扑通全掉进水里，溅起很高的水花，反倒淋了自己一身水。

那人也不躲，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姑娘，你不要动，你的腿怎么了？疼得厉害吗？不要哭，我这就带你下山找大夫，不哭，不哭，我不是坏人，我只是个普通猎人，我不会伤害你的。”

一听见“猎人”二字，小弥哭得更凶了，那人没办法，不敢再靠过来。过来一会儿，那人借下腰间的短刀扔过来。

小弥吓了一跳，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姑娘，你要是不放心，你拿着这刀，我要是有什么不轨之举，你就拿它砍我。”

小弥不哭了，把短刀捡起来抱着，抽抽搭搭的吸气，坐在溪水里看着他涉水走过来。她不会用刀，怎么拔刀都不会，但那人这么说，让她很安心。

“姑娘，你这腿怕是断了，一般的草药止不了疼，怎么办，我背你下山去找大夫吧?”

“嗯”小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响，算是同意。她是真的痛得不行了，要吃便吃吧，只要能让她的腿止疼。

那人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然后蹲在她身前。“姑娘，在下冒犯了!”小弥将手搭在她肩膀上，他很轻很轻的将她背在背上。

他的背宽阔有力，还散发着汗味，小弥趴在他的肩头，内心忐忑不安。他背起她往山下走，走了几步又回来，蹲下身腾出一只手捡起她掉在草丛上的花环，然后背着她飞快地下山去。小弥看着路边不断后退的树木，抱着短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