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

    父亲，确实老了。我是在最近，才明确意识到这一点的。年初，父亲木寿，致答谢辞时，身姿直立，声音洪亮，还保持着军人的仪范。近来，则时常忘事，顾左右而言他。小酌时，酒干了，也不记得续杯。我们用惯常的音量对话，他也听不大清。走路，也略有些佝偻。看着父亲老去的身影，往事历历浮上心头。

    父亲出生在川北偏远的一个小山村，幼时，没有上过一天学。吃了很多没文化的亏。参军后，，开始学识字。凭着吃苦、勤奋，入党、立功、提干。在我近七岁时，母亲带着我和弟弟，与父亲团聚（随军）。

    小时候，有两件事，过去很多年，仍记忆深刻。某次，盛夏，与父亲步行去一位战友（老乡）家作客，主人沏了热茶。走得嗓子冒烟，看茶几上有一瓷缸凉白开，少不更事的我，端起就一饮而尽，突觉一股热流火辣辣的从肚里直冲喉咙！主人大惊。原来那是白酒！自然，我醉得人事不省。醒来，已是深夜，在自己床上，妈妈说，爸爸把你背回来的。另有一次，是冬天，去看露天电影，看着看着，我竟自睡着了。朦胧中，感觉被父亲用军大衣包起来，抱在怀里，一直到家。虽是东北的寒夜，但那种温暖的感觉，到现在，似乎都没有散去。

    父亲对我们三兄弟的学习，看得很重。当然，因为工作很忙，没有辅导过我们，但，每次成绩出来，必认真了解，评估是进步抑或退步。如有退步，会帮助分析原因，讲文化少的难处，鞭策、鼓励我们奋起直追。上高中以后，学业繁重，为给我补充营养，父亲每天会给我做两顿加餐。早晨，五点多起来，做好鸡蛋醪糟、汤圆之类，我吃了，再去学校早操、自习。（早自习结束后，在学校再吃早餐）。晩自习后，回家看书到十二点，父亲做的夜宵，会准时出现。七百多个日夜，每天如此！父亲自己的工作，其实相当繁重，有时也会有应酬、酒局。自己工作多年后，对于父亲如何做到这些，更觉不可思议。

    父亲脾气很好，教育子女时，极少发火。我们兄弟犯错时，父亲都会和颜悦色地讲道理，也会耐心倾听我们的辩解和意见。军队多年政工干部的积淀，讲的道理，总能让我们心服口服。善良、勤奋、上进，孝敬长辈，亲爱兄弟，这些道理，自不必说。“生活上，向低标准看齐。工作上，向高标准看齐。”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成绩不说跑不了，问题不说不得了。”“顺境时，要看到不足和差距，  逆境时，要看到前途与希望。”这些朴素的话，至今，言犹在耳。

  成年后，工作、生活中，遇到过不少挫折、困顿、乃至生死考验。最终，都度过了。这，既是生命中的贵人、朋友相助之力，也是父母无边的爱与包容之果。“小时候被爱，是一个人一辈子的铠甲！”“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确实，我和弟弟们，是幸运的人。感谢父母给予我们伴随一生的坚实铠甲！

    时值中华父亲节，祝父亲大人身体健康！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