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性的星光点缀黑暗的天空--评《复活》

    在一个黑暗而无公平可言的时代里,革命者如同黑夜中的星光——在黑暗中寻求光亮。这不同于太阳的炽热和明亮,而是一种在束缚中挣扎,在浊流中前行,不甘妥协、不畏生死的生命力量。    

    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复活》就充满了这种力量。当聂赫留朵夫找回真正的自我,当柳包芙重新成为玛丝洛娃,引导和影响他们的正是那些劳动农民和革命者。读罢《复活》,他们在我脑海中留下的印象更为鲜活深刻,挥之不去。没有他们,就没有《复活》。某种意义上,他们才是真正的“主角”。

    克雷里佐夫有着“亮晶晶的、火辣辣的聪明、和善、清秀的眼睛”,活泼、善良、勇敢,甚至有些倔强。他和诺沃德沃罗夫争执起来,面红耳赤激动不已,继而愤慨起来。重病时,他也并未想过留下,对谢基尼娜替他做出的安排“不以为然”。他像个孩子,对于理想中的东西毫不妥协地坚持和追求,可他又像勇士,随时能跃马扬鞭,誓要荡尽浊浪。他散发着年轻的生命力,是夜空中耀眼而明亮的那颗星,然而也就注定早早陨落,让天空失色。

    薇拉和丽达,纯真而无畏,有着女性特有的韧性。薇拉独自在狱中受苦,可她“感觉很好”,泰然自若,还挂念着丽达,请求聂赫留朵夫帮忙,这是何等的勇气和情怀;而丽达,她不认为自己入狱是姨妈的错,也不曾后悔。她在狱中严守着秘密,可她依然为战友被捕而强烈谴责自己!在丽达身上,有一种不惧生死的勇敢,有一种包容他人,对自己却格外苛刻的“君子之风”。她们无时无刻不用一种义无反顾的牺牲精神震撼着聂赫留朵夫,也震撼着读者。

    还有塔拉斯和菲道霞,他们用爱情共同大写“人性”二字。他们让我们相信,在那些欲望、背叛和欺骗之外,总有忠诚、坚贞和炽烈的真爱存在。他们就像十二月党人和他们的妻子,爱让西伯利亚的春天开满鲜花。

    聂赫留朵夫就是在这些人的影响下一步步回归了自我。与卡秋莎在法庭的不期而遇只是划燃的火柴,那些受压迫的农民和革命者则如同烛光引他走出迷茫和不知所措。聂赫留朵夫是个复杂的人物,他一面发誓要拯救卡秋莎,一面又不断地质疑这样做的必要;他虽开始厌倦奢侈腐朽的生活,开始看清那些贵族和官员的可憎面目,可他又不能立刻地彻底放弃一切。虽然年少时善良天真,有拿云之志,可七、八年的堕落生活也没那么容易改变。聂赫留朵夫的转变成为小说进行的一条主线,而整部小说也在聂赫留朵夫完成转变的时候达到高潮与结局。在整个故事里,聂赫留朵夫更像一个“桥梁式”的人物。他特殊的身份和角色把贵族和老百姓联系起来,贫穷与奢侈,善良与奸诈,勇敢与懦弱,真情与背叛因此猛烈地对撞,形成鲜明的对比。

    与聂赫留朵夫截然不同,柳包芙到玛丝洛娃的转变更温和却也更彻底。她是一个受害者,在遍体鳞伤之后伪装自己然后一不小心误入歧途。不过这终究不是她的本性,在红灯绿酒和纸醉金迷背后是午夜梦回的凄凉与空虚。聂赫留朵夫的转变是在赎罪,在发现自我;而玛丝洛娃的转变则是在回归自我。她的转变就像莲花出淤泥而后濯清涟,不留痕迹。不过,当玛丝洛娃回归善良、淳朴,终于不再天真懵懂而无知,来时的风雨坎坷,人生的起伏跌宕,让她对于人生、对于社会,都有了新的看法和认识,这也让她更加成熟、坚定,能抬头微笑着面对未来。

    然而,事情总是比想象的更复杂:最后,西蒙松的出现,让故事发生了转折。虽然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的爱情是贯穿小说的一条暗线,最后他们是否终成眷属我们却不得而知。不过这并不重要。也正是从这时起,聂赫留朵夫才彻底转变完成。他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他发现自己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不是为了拯救玛丝洛娃,不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受往事的谴责,而是为了那些在压迫中挣扎的老百姓。

    这些平凡而勇敢的人们,用人性的星光点缀时代黑暗的夜空。唯一遗憾的是,他们纵然伟大而可敬,然而终究也只是“点缀”,而不能“照亮”。在那样黑暗的时代中,任何人的力量都是渺小而微不足道的,任何人都不能真正地改变什么,只能竭尽全力地追求理想。至于日出东方,驱散黑暗,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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