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这种人生的大欢喜里。一个人一生中总有一些时段特别值得记忆。也就是人生的大关口。因为那种关口,突破了,就意味着你的追求、渴望,又向前跃进了一大步,不再犹豫也没有别的愿望了,笔直的路好像可以一直走下去。那种人生的大欢喜使自己都怀疑——老天怎么可能这么随便恩赐于你呢?你能体味这种状态吗?就是干什么都是快乐的,四处充满了阳光。真心诚意地肯干。那个时候再苦的活儿也不觉得苦,再平凡的角色也想演好,每天都像笑着生活,不知道忧愁为何物。
所以说,热爱并从事艺术,真的是对我们这种人的心理拯救。它让我很早就确立了人生的方向,即使再遭挫折也不会轻易放弃。
特别是小品式表演,演员太在意剧场性与观众效果,结果就特别容易流于表面化。看似有激情,有爆发力,但意图是讨好、炫技——看,我是这么创作的,我有这个技能。总之特别想显露出来,殊不知,表演真正感人的东西是品质上的,而非自我陶醉。
其实就是为了观众心里期待的内点儿真实感,你的那点儿演员的自尊心。真的,演员努力的终极目标应该是观众的赞许,名和利只是社会规则和一时的物质刺激。
“幕起幕落,一日一轮回。”
做演员的都知道,每一场的感觉都会不同,开始总会很紧,慢慢越演越松。做演员的,演出前得拢住那个神儿。有时候晚上演出,白天活动多了,坐在镜前看自己,神有些散,就得赶紧往回找。这是骗不了人的。何况一出戏,隔几年再演出,就会发现对角色的理解都会不同。
活了大半辈子,又演了那么多戏,现在知道,演戏和人生一样,一定要往简单里做。简单才多义、简单才多元,这是中国美学的特色。
那种生怕观众不明白的解释性表演,说到底是生怕自己不明白。能量不够大,感受不够深,开拓的表演空间不够宽,于是抓住一点儿是一点儿。所有的感情都在表面流露,还暗自得意——你看我有多悲!我在这儿都流泪了,动情了。殊不知,这只是浅层次的向观众示好,也低估了观众的理解力。
作为演员,不可抗拒的是,等你真正理解了周萍,你已经到了周朴园的年纪,但演周朴园对于我来说还没准备好。
博观约取,求冠居亚。
我们的努力是要观众心里发生理解与共鸣,体验一定是不可缺的,但这个体验如果忘记了去影响观众参与,容易自以为自己体验到了,而进入到情绪化表演。很多演员进入到这个误区,他说“哎呀,我很感动啊”,其实观众一点也没感动。其实他在排练场获得的那个所谓的体验的结果和成果,可能是不可靠的,甚至可能是错误的。
动作比体验更能调动演员在舞台上的表演欲望,也更使观众懂得演员的内心。当然,动作不仅是形体动作,为了更好的和观众在精神上接近,更要注意心理上的真实流动和有审美价值的心理表达。
林兆华在舞台形式上,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把舞台的调度、舞台的表演空间,从具体的受限制的环境中解放出来,它必须是一个多元的舞台表演环境。
其实,舞台艺术到它的最高境界的时候,它绝对不是单单演技的问题。它是一种心灵状态,或者说是心理动作的表现。它是很自然的、自由的,很有意味的一种内部心理和外部动作的和谐的呈现。
对于小说中的人与事,很难用对与错、好与坏去评论,一切都像我们身上的基因一样不可捉摸,互相之间的裂变融合、生长破灭,我们必须老老实实地认可它每一部分存在的价值。
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放生叫喊自己的命运。我想到了一个“苍”字——苍劲、苍茫、苍凉……这老腔唱得我们直觉得黄土连天,极目苍茫。这老腔那么粗犷,但在粗犷中有如泣如诉的深情——与黄土苍穹相依的深情。你谛听这老腔,感觉到民族的灵魂是可以触摸的,可以感知的……
看《白鹿原》让我深为感动的是,北京的文化精英对民间艺术与民间艺人的那份尊重。
林兆华的创作方式真的不是轻车熟路的去创作。他出现了一个灵感之后,他还怀疑这个灵感,他一定得找别的东西去否定它或者是对比它。
慢功是高难的,而在慢的、饱满的打太极的过程中,你会充分地自省内心的细微的生命过程,也能敏锐的感受外界的平时留意不到的时空变化,不知道你控制它还是它左右你。内与外、生命与自然、主观与客观,共融、互补、天人合一,这是一种生命的心灵享受。
有了创作的欢愉,有了创作的“享受感”,艺术家才有创造力的全面爆发。
你在创造这个角色时,是透过自己的个性来吸收他的精神的、性格的底色,进而通过自己的个性来放射角色的个性与人格。
花枝春满,天心月圆。
用心去观照自己的存在,智悲双运,自利利他。
演员的职责是要创造形象,是一个可感、可观、可闻的形象,他应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不仅是文章中的文字,意念中的一个符号。
演员真正的进入人物的内心世界塑造角色,观众通过欣赏,在心理上理解、同感并且引起共鸣的感动,这是心理现实主义创作的完整过程。
我的专业是表演艺术,站在舞台上给观众带来心灵上的艺术享受。我现在还觉得表达比表演更重要,通过表演来表达我生命的感受,我在一定程度上艺如其人地表达自己生命的本身,所以我会乐此不疲地“不亦悦乎”。
出乎意料、合乎情理、追求简明形式、表达丰富内涵,似有所悟,仍有所思,万变不离其宗。宗是艺术的真实,艺术的自然,这才是有趣的。
我们认为莎士比亚台词的精神和灵魂的表达比故事情节的说明更有意义,那就要看演员如何通过台词进入精神和灵魂的状态。
因为人的生命潜能只有有了机遇才能开发表达出来。
因为新一代演员比老一辈演员至少在这样两个方面面临着更为严峻的挑战,那就是如何面对传统与革新的纠葛以及如何面对物质与精神的冲突。
他之所以能不断有新的创造、新的进步,是因为在这个物质主义的时代,他能不放弃对于精神的追求。他深知,演员不能沉溺于世俗生活,否则当他面对一个具有崇高精神境界的角色时,就无法与这个人物进行心灵对话,也就无法真正深入到这个人物的内心世界中去,也就无法“神似”地去创造这个人物。
好像上帝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这个人。演员创造角色总是要把自己的光与热、自己的人格与人性的色彩投向角色的。
人最难得的是找到一生都愿追寻的光。
字画与剧照相映,大大的长条桌,小小的写字台,饮茶泼墨,各得其所。
有时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在你面前出现又消失,忽然又在舞台上幻化成另一个人,面对面时,你开始认定你对他有了了解,面对舞台时,距离突然又拉开。一个人,怎么有这么多可能,在万千个角色中转换?
一个人对自己的认知,与生命深层的禀赋,还不能全然划等号。濮存昕认定自己所不具备的,也许就潜藏在生命深处。而能够把它在角色中呈现,未尝不是一种释放与平衡。
作为演员,他深深地懂得,任何角色都是一种机遇,关键是看你怎么把握他们。
分享是婚姻里最重要的词汇,分享把每一个人的痛苦分担在两个人身上,又让一个人的欢乐变成两个人的欢乐。
要处理好生活,享受好生活,使得自己面对艺术创作时有从容感,能全身心地投入精力与热情。我要做一辈子演员演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儿。
作为表演艺术和电影艺术的学习者和践行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自己去求证和探索。读这本书时没有一口气读完,但看到前辈在分享自己的创作心得也觉得津津有味。特别是他讲作为演员,他盼望有更多的展示他才能的机遇。演员要老不演出,没有新角色创造就像一个庄稼汉没地种不出庄稼一样辛苦。作为我,一个很久没有在舞台上演戏的人,已经不太能清楚的捕捉到在舞台上创造人物的心理体验了。对于一直能够演戏并且能够遇到有创造性的角色是多么的渴望和羡慕这种幸运,深知今后自己在舞台上去论证塑造角色方法和情感输出的机会渺茫,一阵强劲的伤感袭来。就像是刚得到一点灵性的唤醒,却没有能够将此延续,就此夭折。但我坚信创作没有停止…
再一,文中提到的各位前辈老师,他们对表演艺术的热爱,对角色鲜活性专注的思考,以及在平时生活中发展其他爱好使之成为技能是我由衷敬佩的,也希望自己能够如此。
再二,濮存昕来看毕业大戏时,点评表演也说了沉浸在流于表面化地宣泄情绪的问题。这是以后在教学中要注意的方面。
再三,看完书多有感慨,想自己也写一本回忆录,不为别的,只为年华逝去记忆老去时有一份温暖的点滴。
他是努力的,也是幸运的。
幸运不是每个人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