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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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了两枝蝴蝶兰，想要插到花瓶里。

接了水，刚要拿起花瓶，却发现，花瓶底掉了。就那样齐齐断裂开，真是让人惊诧不已，难道花瓶底是粘上去的？还是别有玄机？

这个花瓶跟了我很多年了，我一直不舍得用它。

那年春节过后去看望一位友人，她患病多年，体质一年不如一年。我带了些红酒，又顺便在花市买了一束康乃馨，一束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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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是开心，急急把两束花插进花瓶里，似乎唯恐花儿们蔫儿掉。在玻璃花瓶里晶莹清透的水波映衬下，康乃馨的红艳和雏菊的娇美相得益彰，盈盈的生命力在房间里流淌。那正是我希望的。

友人说她正要买花，刚巧我送了来。知道我也是爱花的，又让女儿找出一只从意大利带回的花瓶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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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那晚印象深刻，以至于已是多年以后了，仍然忆得起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的笑意。也许，只是因为，我送的花让她如此开心，于我而言亦是心理上的极大满足。抑或，我隐隐觉得她时日无多，希望她能多些开心的时刻。而这两束花，也是我貌似不经意的小小心机，得逞了，自己也便开心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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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一天来临。接到电话的时候，我的心就沉重起来。在医院里，她骨瘦如柴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她拉着我的手，那手软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她说了很多，虽然说话已经让她很费力气。她一直叮咛着，很多很多事。我茫然听着，一句句印在脑海里，时过多年，依然字字清晰。她艰难地说着，她的婚姻，她的女儿，叮嘱我要好好生活。语气里有看透生死的坦然，也有太多的不舍。对于对她如此刻薄的命运，她没有显露丝毫的怨气，那份释然，却使人揪心。走出病房， 我使劲忍住了的眼泪终于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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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她终于离去了。我没去参加她的葬礼，因为不想看到阴阳两隔的场景。

我想她这样爱美的人，应该是去了天国做了花仙子。这样想的时候，我的悲伤就减去好多，因为这样，我知道她可以不再痛苦了。

我会时不时想起她，翻阅她留给我的记忆，尤其是我初到这个城市时，她对我的照顾。而她留给我的实物，除了一副耳环外，就是这个花瓶了。只是，我一向珍爱的花瓶今天忽然断裂了，使我怅怅然，一直在想该怎样修补它，挽救它。人总是会难过于失去，更不忍心重复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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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将至，我想买束花了。没有了花瓶，又能把花插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