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事乔静24岁胃肠癌去世,说起来我还是第一个知道她得了绝症的人,那天她说自己肚子疼,而且腹部能够摸到一个鸡蛋大小的疙瘩,问我会不会是肠子打结了,让我送她去医院。
其实一开始我也认为她是肠打结,直到医生趁着她打吊瓶的时候悄悄把我叫到外面问我是不是她家属时,我突然意识到情况一定很糟糕。
果然不岀所料,医生说她已经是肠癌晚期了,而且扩散到了多个器官,已经失去了手术治疗的机会,问我有没有她爸妈的电话好通知她的家属。
我当时就吓傻了,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我又问医生没有诊断错吧?医生把我带到电脑前,把乔静的所有检查结果指给我看,最后告诉我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我说我们只是同事,她爸妈的电话我真不知道,这可怎么办?医生似乎很有经验的跟我说:“把你的电话关机,然后去借她的手机装作打电话,把她父母的电话记下来就行了。”
我突然觉得很压抑,一时间脑子里蹦出了很多的画面,乔静是家中的独女,父母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得知这个噩讯后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
我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了病房,乔静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说公司那边打电话问我你的病情严不严重,乔静忽然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严不严重?”
看着她期待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一股酸热感冲向眼眶,但这个时候我不能让她看到任何的异常,我说:“还没出结果呢!放心吧,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乔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皮的抹了一下鼻子跟我说:“什么叫应该没问题,是肯定没问题,本小姐芳龄24,长得貌美如花,我的梦中情人一定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云朵还接我的。”
看她心情不错,我却心里五味杂陈,我突然想起医生让我来干嘛了,谎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借她的电话用一下,她熟练的打开手机递了过来,我装作拨打号码的样子向外面走去,听见她在背后嚷道:“这是要给哪个美女打电话了,怎么还背着我打啊?”
出了病房我感觉特别无力,就像做贼一样打开了她的通讯录,迅速的查找着她父母的电话号码,旁边有个护士拿着纸笔走上前来,看样子医生都安排好了,抄下号码后就去了诊断室。
我关了电话又返回病房,乔静看样子是困了,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娇小的身体看起来十分的单薄,我在心里替她惋惜,这么年轻生命,正值花一样的年华,却将要倒计时的跟这个世界挥手告别。
乔静听见声音又睁开了眼睛,瞄了一眼吊瓶跟我说:“哎呀!怎么这么慢啊!我有点困了,麻烦你帮我看着点,等回去以后我请你吃饭,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我把手机放在她的枕边,强装镇定的说:“行啊!到时候一定狠狠地宰你一顿,必须吃点好的。”
乔静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笑了一下,我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她爸妈此时应该已经接到来医院的通知了吧!我心里有点慌,因为即将出现的画面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乔静应该睡着了,我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诊断室,这期间我想了很多,该发生的事迟早都会发生的,或许那边我总会帮上点忙。
病房离诊断室大概有几十米的距离,我心情复杂的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想象着里面的情景,心想接下来就会听见痛苦的悲哭声了吧!
然而,一切都很安静,我第一个想法是乔静的父母还没来,便从半开着的门缝挤了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副画面。
乔静的父亲埋头坐在办公桌的一侧,双手抱头用力的撕扯着头发,母亲则站在他身后,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膀,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看到这种无声的场面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默默的退出了房间,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思考接下来的事情,我想过各种出现的可能,但接下来发生的事绝对是我没有想到的。
乔静的爸爸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他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乔静的同事吧!谢谢你陪她过来。”
我说没关系,这都是应该的。随后我盯着他一言不发,心想看他接下来的打算。
他似乎也看透了我的想法,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跟我说:“这事还要麻烦你,我们不想让乔静太受打击,这事能瞒多久是多久。我想也许看出来了,里面的那个女人并不是乔静的亲生母亲,在乔静很小的时候我就和她妈妈离婚了,为了她这些年来我一直没再要孩子,可是如今她却要先我而去了。”
一个大男人终于哭了出来,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安慰他,这种事说的再好也无济于事,于是我还是选择了沉默。
“其实我也知道这事瞒不了几天,但作为一个父亲,我真的不忍心跟她说出真相。”
“不行就由我来说吧!”
这时,屋里的阿姨也走了出来,朝我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
“我们尽量表现的乐观一点,尽量不要说的那么严重,她该知道的就让她知道,但必须让她觉得还有希望,其它的只能尽力而为了。”
乔静的爸爸没有说话,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最终也选择了默认这个办法。
为了避免有些尴尬我没有跟他们进病房,里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透过病房的玻璃门听到了乔静的哭声,听起来特别让人心痛。
后来,阿姨不知又说了些什么,乔静终于停止了哭声,正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乔静的爸爸刚好走了出来,我趁机跟他告辞,说实话这种场合我真的是待不下去了。
一周以后,乔静的继母来公司给乔静办了离职,几个乔静要好的朋友决定一起去医院看望,阿姨推托不过只好叮嘱大家一定要表现的乐观一点,多给乔静一点鼓励。
见到乔静时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好看的脸也变得没有了血色。尽管如此,她看起来还是很乐观的,大家还是像平时那样说说笑笑,没有人提起她的病症,甚至连一句鼓励的话都没人去说,因为大家心里明白,这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8月中旬时,乔静在朋友圈发了一个视频,她躺在病床上开心的唱着张雨生的那首《天天想你》,看到这个视频,我们很多人都哭了。
8月25号,乔静在朋友圈里留下这样一段话:仔细想来,在最好的时光里跟这个世界告别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因为至少我的人生从没老过。不过可惜,好想知道我老了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9月13号,乔静走了。公司领导去参加了他的葬礼,根据她最后的遗愿,她的父亲将她的骨灰撒进了大海,世上从此又少了一个年轻的姑娘。
这是一个真实且悲伤的故事,时间仿佛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没有真正永恒的东西,如果有,那一定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