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在想一个问题。
我们人仿佛一出生就在做告别,而且一告别,要持续一生。告别母体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告别熟悉的家庭环境去上学,告别圣洁的象牙塔进入复杂的社会;告别同学,告别老师,告别朋友,告别同事;告别父母,告别伴侣,告别孩子…有关于生活和生命,有无数个告别的理由、方式、对象。
你有没有和已经告别的对象,发生了你比较后悔/懊悔/想要去弥补的事?
如果我们把每一次的相处都当成最后一次,在心里默默给对方或自己宣判生命进入倒计时,是否我们的行为和产生的结果都会不一样?(事实是,我们的生命确实都在进入倒计时,参考生命格子)
可能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奥义,更加热爱身边的人和事吧。
以前外婆给我做裤子织毛衣,我都不是特别爱穿,因为款式过时,外婆的手也没那么巧,尺寸不是多一点就是少一点,穿出去怕丢人。现在外婆还是喜欢给我做裤子做衣服,自己去布料市场买布,她做什么,我穿着什么,甚至开始珍惜她每一次给我做衣服的机会,并把这些衣服裤子当做珍宝,即使布料一般,款式还是普通。她总是说,现在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见一面就少一面,她分外珍惜现在的生活,这几十年,千变万化,她做梦都想不到,就更渴望再多看几年,当然也渴望再对我好几年。
知道外公要做手术的时候,即使是很小的手术,比如小肠气手术,我都会珍惜和他说话的每个瞬间,珍惜他打过来的每一个电话,心平气和、耐心且大声得跟他讲话(以前外公好好的时候,我很难做到的),即使他很多时候所讲的只是他想讲的,并不需要我如何回应。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大概是6.7年前,他在大年初四晚上喝着酒,突然嘴巴一歪,讲话大舌头,躺倒在地上,有“医院工作经验”的外婆马上发现他的不对劲,也许是脑中风了,让我马上打120。因为发现的及时,才让外公没有像其他病人一样留下半边瘫或全瘫的后遗症(我所知道的身边脑中风的人都有很严重的后遗症),只是左侧的手脚有点肌无力和麻木,走路有点偏。但在这么多年的康复下,已经和正常老人无异。
给他拍下手术前的照片,我总想记录一些什么。有时候别小看一张照片啊,它能将许许多多人的爱定格成永恒。
手术室门口站着很多家属,生怕在手术中发生不测或者需要调整手术方案需要家属签字。每一次手术室的门打开,总有家属会起立,都觉得是否是自己的亲人手术成功被推出来又或者需要被召唤。
应景的是,手术室门口的灯很亮,就显得走廊比较幽暗,从走廊的尽头看去,每开一次门,就像打了一道光,照亮无尽的黑暗,照进患者家属的心,给他们以慰藉。
9:35,主治医生通知,说外公手术顺利,再等40分钟左右,麻药醒了就好。我的一颗心啊,终于又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赶紧给外婆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下楼,还宽心得打了几招太极拳。
10:35,外公还没醒,我们又开始担心。期间手术室的门一开一关,仍然拨动着我们的心弦。一开门,我们就蹬蹬蹬小跑着去看。
11:15,焦急万分,外公终于被推了出来,神志还算清楚,就是一直睡不醒,眼神迷离。刚好碰到了外公的妈妈的闺蜜的儿子,在医院做推车师傅,麻烦他帮我外公推进病房,并安顿好。
回想起自己做手术的时候,家人们也是这样在病房里焦急的等着吧,我做了4小时左右的手术,他们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祈祷我平安归来吧。所以啊,一定不能让最亲最爱的人再担这份心啦,真的太难熬啦,当你知道也许会永远失去你爱的人的时候,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啦。
听外婆说,我小的时候特滑稽,有一天邻居跟我说人闭上眼睛就是死了,从此之后外公再也没有睡着过一个午觉,因为我一看见他眼睛闭上就去叫醒他,生怕他死了。就像现在,还在麻醉剂作用下的外公,老想睡觉,我隔一两分钟就去叫醒他一样。
6个小时的时间在外公的睡睡醒醒中缓慢度过,给他不时得用湿棉签擦擦嘴,给他放电视,跟他聊天,给他做眼保健操,拍拍他的脸,怕他一直睡过去,我也很费劲的好吧。
忙忙碌碌一天,抬头已是月色当空。
想来我也是在做弥补吧。并且也不是所有的人和事我们都来得及去做弥补啊。只有来得及的时候,一切才有意义吧。
看到一张旧图,还是想再分享给大家。
我们总是在追求“有”,殊不知,追求“无”的生活才是更加需要努力的。
也祝愿我们能在有限的生命中,早日过上无忧无虑,无病无灾,无牵无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