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回不去的纯真

“你也来试试,像鸟儿一样那!”耳边又响起那个少年清脆爽朗的声音,呼唤着我。思绪纷飞,眼前恍若出现故乡那熟悉的山,熟悉的村落,熟悉的老树,还有那熟悉的少年。


我的故乡是山西晋北地区的一个小山村,故乡因有赵武灵王墓而得名灵丘,这里四面环山,山成了故乡突出的印痕。连绵的群山,温厚的土地养育了淳朴的村民。

儿时的我,最喜跟着母亲回故乡的姥姥家。只是,在那个物质条件匮乏的年代,为了生计扎根在内蒙古的父母,好几年也回不了故乡一趟,跟随母亲再回故乡已是12岁那年的盛夏时节了。

坐着绿皮火车回故乡,路上几经颠簸,倒过两趟火车才能到达姥姥家,下车的那一站,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云彩岭,亦如萦绕心头的彩色的梦。

舅舅早早的赶到山里的这一小站,把风尘仆仆的我们接回村庄。舅舅会使劲摸摸我的头,笑眯眯的说“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回姥姥家的路好长,忘不了舅舅洒下一路的嘿嘿的笑声,忘不了妈妈和舅舅一路的絮絮叨叨。

走着扬起黄土的山间小路,脸庞有温热的风拂过,头顶的太阳热辣辣的,安静的山村小路,蓊郁的林间树木不时传来鸣虫的聒噪,却并不刺耳。

一路走,一路笑,一会功夫就到了村口。自小生活在城市里的我,对于七八年前来过的小村庄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此刻,放眼望去,眼前散落着几十户人家和陈旧的一间间土坯房。村民赶着吱吱呀呀的驴车从眼前经过,热情的打着招呼。走进姥姥的院落,安静的小院里,驴儿在嚼着草料,猪儿在圈里呼呼大睡,天气燥热,连风都似乎静止了下来。姥姥早已等不及我们进屋子了,等在了门口。看到我们,几年未见到我们的姥姥眼泪流了出来。

进了屋子,早已经有听到我们要回来的消息赶过来看望我们的亲戚,围了过来。妈妈和姥姥坐在炕边儿上,妈妈跟姥姥、姊妹们亲热的聊着。

而我,孤单的站在了炕边,环顾陌生的小屋,静静的看着喜极而泣握着姥姥的手的妈妈,亲戚都围拢着妈妈,我好像不存在了,心里那个彩色的梦有些忧伤。

就在这时候,门帘掀起,一个身着敞怀白色衬衫,蓝布裤子,海军道背心的少年一边兴冲冲的说着“在哪儿呢?”一边跑了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人,少年楞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嘴角却还挂着灿烂的笑容,那双眸子里熠熠闪光。

舅舅告诉妈妈,这少年是他的儿子。哦,原来是表哥听到我们来了的消息跑了过来。表哥年长我两岁,剑眉星目,瘦瘦高高,一袭白衫,总爱咧着嘴笑。

表哥看到我孤孤单单的站在那里,向我走了过来。年龄相差不大的我们一会就熟络起来,开心的聊了起来。自此后,表哥几乎每天都来姥姥家。几乎每天都会领着我去田野山间玩耍。

表哥会在晨光中领着我去玉米地里掰玉米,眼前一片青纱帐,密密匝匝的玉米挤挤挨挨,一阵阵玉米的清香沁人心脾。表哥会调皮的给我掰下一个玉米,等我欣喜的拿着玉米轻嗅的时候,表哥才告诉我这不是舅舅家的玉米地,在我紧张的神色中哈哈大笑,告诉我别害怕,村民们都是会互相掰玉米的。

表哥会在黄昏时带着我去村口爬那株老树,表哥如一只机灵的猴子,只蹭蹭几下就爬上了老树粗壮的枝丫。表哥会拉着我上来,一起看暮色中的远山。

极目远眺,只见远山连绵起伏,山脚下是一片片长得正盛的绿绿的庄稼,连成一片,像绿色的海,微风吹过,如浪涛翻滚,黄昏的光晕晕染了这一切,如一副氤氲的水墨画,真美。

表哥带着我跑遍故乡的角角落落,给我讲村子里的稀奇事,给我讲种地插秧的小诀窍,给我讲他想要有的生活……

看着神采飞扬的表哥,我乐开了花,那个孤单的小女孩,在表哥的陪伴下,不再孤单,心头的梦多彩起来。

有一天,表哥拉着我急匆匆地往外走,问他做什么,表哥却不做声,只是神秘的一笑,告诉我到了就知道了。跟着表哥连跑带颠的来到了姥姥家附近的小山跟前,表哥拉着我上了山顶,在我依然困惑表哥要做什么的时候。表哥笑了笑看了我一眼,然后告诉我,从山顶张开双臂,往山脚下奔跑,会有飞一样的感觉,他要给我示范一下。表哥依然是那一件敞着怀的白色衬衫,里面是海军蓝道的背心,一条蓝布裤子。

表哥笑着,张开双臂冲着山底飞奔而下,白衬衫被风吹了起来,这定格成了深藏脑海中的一副画面,表哥一边跑一边喊着“你也来试试,像鸟儿一样那!”

可是,我不敢跑。表哥又跑了上来,拉着我一起跑了下去。累的气喘吁吁的我们,坐在山脚下,伴着山间轻柔的风,开心的说着话,看着滔滔不绝讲话的表哥,心底升起一丝甜甜的气息。

那个在故乡度过的暑假,那个有表哥陪伴的暑假,那个充满快乐的暑假,填满我少女时期美好的记忆,是我的一个旖旎的梦。

假期结束了,妈妈必须离开故乡了。虽有不舍,却只能依依道别。表哥挥手跟我告别,那熠熠生辉的眸子,暗淡了下来。

我们在各自的空间里成长着,消息渐少。几年后的暑假,妈妈又要回故乡了,可是我却无法同行,因为有要上的课程。依然有牵挂,问起表哥的消息,听妈妈说表哥出去打工了,我的心头一沉,那个彩色的梦有些失落。

我和表哥在各自的生活轨道再没有交集,虽然妈妈之后回故乡的次数多了起来,可是,渐渐长大的我却再也没有时间跟随妈妈一同回到故乡,故乡成了梦里的桃花源。

再见表哥,已经是近二十年后了,我们都已不再年少,有了各自的生活。表哥来到内蒙,想找点活干。看着眼前那个经历风雨被日子压弯腰的表哥,看着那个个子更加高了的晒得黑黑的表哥,看着那个在我面前说话略显拘谨的表哥,看着那双不再熠熠生辉的眸子,我的心隐隐的疼,那个彩色的梦终究是不复存在。

我的眼前又出现表哥带我玩耍的场景,耳边又传来表哥那清脆爽朗的笑声“你也来试试,像鸟儿一样那!”那个纯真的我们,已不再。

故乡成了我的一帧记忆胶片,儿时的表哥成了我的梦里美好的记忆。生活的烟云让我们各奔东西。故乡的那座沉郁的山,故乡的那个翩翩少年,只在梦里。

作者简介:一个醉心文学的75后,喜爱读书,爱好写作,用文字诉说心曲,用文字治愈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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