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深藏在记忆的深处

   

源于网络

      钱钟书先生在《围城》里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其实,很多事情又何尝不是“围城”?儿时,羡慕城里人的眼界和富有(那时不知道城里也有穷人),羡慕都市的繁华与喧闹,心心念念山那边的城市;现在,却怀念儿时山里人的纯净和质朴,怀念乡野的安详和静谧,怀念那里的一草一木,心思梦想着记忆中的山村。

      谈起山村,我不得不说家乡曾经的那条小河。它横贯村子的东西,我没寻找过它的源头,其实,它也没有源头,仿佛是从地心而来。记得儿时,它毫不停息地流淌,滋润着村里的万物生灵,给我儿时的生活带来了无穷的乐趣。每逢初春,小河苏醒,涓涓的细流从冰层里涌出,覆盖在即将消融的冰面上,清晨,一层层白色气体在冷却了的冰面上浮动缭绕,远远望去,宛如一条苍龙浮游于村际;夏季,河水随着雨水涨幅、奔流,成群结队的鱼儿,或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或追逐嬉戏,或静思缄默,河水中涌动着生命的气息;秋季,小河渐渐沉寂下来了,流得柔婉,流得静谧,流得与世无争,流得舒缓自然;冬季,小河稍事休憩,冰封成一条银川,那冰层宛如水晶,甘愿当作孩子们无尽的乐园。

      我还怀念儿时故乡的雨,那时的雨让我爱恨交织。因为,它可以下得细腻如丝,绵延悠长,下得不急不忙,任由人们心里多恼多躁,它却仿佛忘记了岁月流逝,仿佛穿越了历史的时光长廊飘然而来;它也可以下得火急火燎,着急忙慌,下得至烈癫狂,任由你心里多慌多怕,它仿佛都要洗刷尽俗世的一切尘埃,仿佛它要诉说尽它轰轰烈烈的生命余生。那时,我常怕雨,怕它的绵长让我们一家人望着屋顶彻夜难眠,因为那时我们家那几间茅草屋真得经不起它慢慢得地“摧残”,我怕那仅有的遮体的茅屋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不管不顾地丢下我们,轰然地离开我们远去。那时,我又常喜欢雨,因为只有它到来时,我们才能得到片刻的悠闲,才可以尽享属于我们的时光,不用劳作,不用辛苦,那时总想,忧愁无用,还不如暂时忘却忧愁,享受心灵和自然的片刻洗礼;因为借着那雨,我们也可以每人披上一块薄薄的塑料,冒雨穿梭在左邻右舍、乡里相邻的篱笆外,采摘凭雨而生的木耳,也可以挎一个深篮在田间地头、林间草丛里寻山蘑野菜,炒一盘素菜,看父亲喝上一壶清酒;如果什么也不想做,也可以称着短暂的雨歇,赏万物洗去了铅华,听植物嘎巴嘎巴地抽穗拔节的生命之音。

      我还怀念那时乡间的人们,怀念他们的质朴无华,怀念他们的善良挚诚,怀念他们的豪爽大气。那时候,一家有事众人捧,不需要打招呼,只要他们得到消息,就会纷纷赶到、伸出援手,尽其心出其力,绝无偷奸耍滑。他们可以踏着星辰的最后一缕残光而来,待到月上了梢头才渐次地离来;他们干的时候,可以热火朝天,他们喝的时候,可以豪情万丈,东北人讲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甚或没有肉,只有酒也未尝不可),那时候感觉他们身上都有一种江湖的豪侠气。虽然,谈不上有饭同食,有衣同穿,但那时,村里人大都不会感到孤独、落寞,不会有疏离感。记得那时候的八月份是村子里收割小麦的季节,漫山遍野的小麦,一片片金黄,风吹佛麦浪时,那麦田宛如起伏跌宕的金地毯,美不胜收。但是,如若收的慢了,又赶上连雨天,小麦的麦秆就会慢慢地变成灰色,最后扑倒在地里,难以收拾,甚至会发芽、霉掉。那时,谁家真若遇到这种情况,村里人总会有三五成群的人前去帮衬。一群人在麦地里有说有笑的,麦子被成块的横推着向前进,感觉顷刻间,麦子就被割去了一大块,或慢或快,割痕参差不齐时,那景象别有一番味道。如若谁被落得远了,也不要紧,割的快的马上帮他接上,接上时大家就又一起谈天说地了,仿佛他们在与生活嬉戏,不曾有辛苦,不曾有劳累。那种感觉,是我今生今世也忘不掉的。

      这些年回老家,却再也看不到那些场景了,小河上游曾经一望无际的草地变成了不断沙化的农田,小河也干枯得没有了一点儿生命的迹象,只剩下了干涸了的河床孤寂的躺在那里。适逢冬季,村民把破破烂烂的东西都倾倒在河沟里,加上满目萧然的景象,让人看了不免有些心酸。曾经的雨季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总能听家人提起连年的干旱和老天对于雨水的吝惜。偶尔,夏季我们回老家时,也总能赶上阳光烘烤大地和令人窒息的时刻,我们只能躲在屋里,吹着风扇里排出的热风;临窗而望在骄阳下萎缩的植物叶子,有时我很佩服那些生命,它们用少许的水分依然顽强地滋润着它们庞大的躯体,依然供养着那十里八乡的人们。每每听着家人和相邻们谈起村里人相处的方式时,更令我痛心,一家有难十家帮的场景不见了,换之而来的则是换工、付酬和人情的冷漠,金钱和经济头脑早就已经把他们中的一些人的质朴一扫而光了。

      也许,逝去的只能逝去,再也不会回来,即便我们再退守乡村,也找不到曾经的过往了。正如时光一去不复返一样,我们也都已经渐渐老去了,再也不可能回不到童年时无忧无虑的光阴里了。也许,我们只能在这钢筋水泥构筑的空间里穿越梦境的时空,暂时去与往事做短暂而虚幻的聚首了;亦或我们只能把乡村曾经的美好寄放在记忆的殿堂里,不时地膜拜瞻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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