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种隐忍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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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雪夜特别冷,时间一分一秒的被他冻僵的脚步踩掉,短短的一段路,他走了近一个钟头。纷繁的雪花在他头顶肩头落了厚厚的一层。  他用红肿僵硬的食指叩开她的门时,没等她张口说话,他便说,我决定去那个地方,现在启程。眼里是我意已决的决绝。她低头,再抬头,迎风而来的大朵雪花像羽毛一般在她眼里融成温热的清水。

        总归是要去的,拦是拦不住的,自己保重。她依旧低着头,双手垂在胸前,将声音压制到淡定的极限,但口中所出的每一个词组都随着指尖打着颤。

        这样彼此独立的静立着,并无话语,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近到触手可及,之间又像横亘了一个遥遥无垠的天涯。光阴在此刻停滞了,只有大片的雪花落在头顶,胸前,和那片渺渺的雪夜。雪夜的像大海一样深沉,安静。

        良久,他说,那我去了,归期未定,你多保重。

        喝杯酒吧,只当送行,暖身亦好。她说。声音像在一场失落已久的梦中刚刚苏醒,面容是湿的,许是泪水,许是融了的雪花。

        辛辣的烧酒,他一昂喉,喉结上下一窜动,便现了底。她也是。喝了酒,依旧是咫尺遥遥的望着,依旧无话语。许是动情,许是烧酒,眼睛都红红的。

        这枚胸针,你可留下,留作念想。她摘下胸针与他。他也不推迟,细心收好,揣进温热的怀中。再看看她,转身入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

        他对她而言意义非凡,想到他,她便会思维错乱,会软弱,会屈服。

        二十年光阴飞逝,心中如电如雾,如梦如幻。二十年前得那杯烧酒仿佛被他下了一味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第十九个年头时,日积月累的药性终于发作,她明白,她一刻也无法再等。

        携着那张远方寄来的发黄的卡片,上面分明有雨水泥泞的痕迹。

        雪崩,塌方,堵车,泥石流,冬日齐膝的河水,蜿蜒灰暗的山道……她终于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地方,也到了她魂牵梦绕了二十年的地方。圣洁的雪山,古朴的栈道,格调迥异的民房……这是他在地方,殊不知她的那颗此刻平静的心也与他在这冰雪天地的荒原共存了二十年。她真的是平静,平静的如同没有他的日子里一个人沿着灰暗的街道走回家去。似乎,一刹那她懂了他许多,又似乎仍然一无所知。

        她直奔卡片背后的地址。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旅店。正直深冬,除了滞留的旅行人,她一眼便识得旅馆的主人,但她没找到他。

        “他第二年春天去山里支教,遇上了雪崩,被冰雪裹着落到了深涧。所有人由事发地点往下游寻了一个星期……他随着入春的河水去了。

        “雪山颠有他的坟茔,雪砌的,晶莹剔透。是学生为他建造的,每年会翻新,里面是他日常所用的东西而已。

        “你可去看,不远万里就当见一面,虽人已不在。这枚胸针是他入山前嘱代管的,说自有人来取,这枚胸针的主人,我等了二十年,从无人问起,如今你来,便料定是你,你可收下。”

        你如何知道。她听后淡淡的问道。

        他坚信有一个女人愿意等他,且知等他的期限,却又不提起,仿佛与自己不相关,一意孤行到这个冰天雪地边境线。我在这儿等了二十年,如果一个女人用了二十年,还是对他记忆犹新,眉眼里无法生出一丝对他抵触的情义。那这个女人便是我要为他等到,再花十年也值。

        她变回了少女的模样,情切依旧,泪水一下涌了出来,扯下帽子,围巾,知道旁若无人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起来。

        仿佛,等了二十年的光阴,就只是为了在她心中眷恋的那个人所梦寐的地方痛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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