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腹》by 朱岳

奇文,一见倾心,不明觉厉。


阴雨绵绵,我跟着导游走入一片草海,这是一条蜿蜒小道,视线被四周的荒草遮挡住了。

“前面就是我说的那个村落。”

“有什么特别吗?”

“这里的女人只有被附体才能怀上孩子。”

“被附体?”

“对,每年到了雨季,女人就会被附体几次,男人就守在她旁边,听她说些什么,要是满意的话,就要在当天行房。”

“一般会说些什么?”

“说什么的都有,但他们喜欢挑那些讲故事的。”

“为什么?”

“聪明吧?生下来的孩子就是那个附在女人身上的人啊。不过孩子生下来以后,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听到自己身前讲的故事。”

“听了会怎样?”

“不知道。”

说话间,我们已走到一间茅草房前,房门紧闭着,从窗口看,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来,你听,正说着。”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脸颊感到了冰凉的潮气。

里面确实有一个声音在讲故事,不是男人的声音,也不是女人的声音。

从前有个渔夫很会捕鱼,又一次捕到一条大鱼。那鱼真大,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鱼。他把鱼开膛,发现里面有个赤身裸体的孩子。他想这孩子一定是被大鱼吞进肚子里去的。孩子还在呼吸,是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很老实,不哭也不闹。渔夫很高兴,他孤身一人,无妻无子,正好把这男孩收为养子。只可惜男孩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他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没事的时候就仰头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男孩慢慢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相当壮实的青年。渔夫老了,病倒了。一天晚上他看见他的养子赤身裸体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刀,浑浊的眼睛闪着凶光。渔夫不明白,他对他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这时这位养子第一次开口说话了,声音很奇怪,他说:“你搞错了,我是那条鱼的儿子。”

故事好像讲完了,屋里归于静默,而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沉重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

“他们开始了?”

我扭头小声问导游,却发现她已经退入那片草海。

齐人高的草在风中摇曳,将她的面孔隐蔽在草影中。

“你听见了吗?”我朝她走去。

“没有,我没听。”她露出一种我难以理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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