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人间失格》：世间只管存在不需讨好

 第一次看这本书是高中时代。彼时周遭都是奋笔疾书的身影，教室墙壁专门开辟出一块地方，写着每位同学的梦想，鸡血满满的时光。那时还不能体会太宰治书里沁出的深深的颓废和无望。如果当年知道“中二”这个词，想来会给主人公叶藏下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定义。或者更偏激一点，——非正常人。现在一路走来，回顾学生时代与如今的社会洪流，才渐渐明白“掩饰自己去讨好对方”或者是“放纵自己去沉沦堕落”是多么常见的事情。如果心中的自我与外界想要看到的自我并非同一人，就只能是更多的掩藏矫饰，行走在边缘地界。

 在被问到喜欢什么礼物，叶藏为讨好父亲在本子上写下舞狮，而他内心说：“随便好了，反正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我快乐起来。但与此同时，别人送我的东西，无论多么不投我所好，我也不会拒绝。对讨厌的事物不敢明说，对喜欢的事物也像做贼似的畏畏缩缩，惴惴不安，令我倍感痛苦，而这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又使我苦闷不已。” “我想到一个好方法，那就是假痴假呆，诈哑佯聋。这是我对人类最后的求爱。尽管我对人类极度恐惧，但似乎始终割不断对人类的缘情，于是借着装傻这一缕细丝来维系与人类的关联。表面上我总是笑脸迎人，暗中则是拼着死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才艰难万分做出这样的奉侍。”

当时18岁的年纪，不能够理解这种状态，觉得是他过于矫情，生来已经比太多人的生活条件优越，还在烦恼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直到自己慢慢长大，读书，毕业步入社会，再重读这本书，眼泪不经意砸下来。习惯于矫饰，习惯于融入，各种无意识的同化与强行认可，要符合社会和别人期待的样子。心里想逃走，远远跑开。然而，我挪不开脚步。

曾经看过中岛哲也执导的一部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初看时觉得松子太傻，不辩解不离开不抗争，为了得到仅有的一点温暖把自己的爱情与精力寄托在无望之人身上。松子幼时为博得父亲的关注和笑脸给父亲做鬼脸，长大后应激反应也是做鬼脸。后来为包庇学生而被学校辞退，经历的每段爱情都极其坎坷。从来没有天神眷顾，更没有得到世人的理解。如果这个人世间一开始给予松子的，是爱与暖，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松子最后倒下的那一刻，该有着彻底的绝望吧，有些东西，不管再怎么努力去够，都够不到，自己终究过完了这被人嫌弃的一生。

 在一个环境中呆久了，总以为要融合进去，要像“正常人” 一样才不会显得另类。可是这人世间，各人有各人的经历，亦有各自不同的活法，又哪来的一个可供套用的模板呢？所缺失的，所想要的，所改变的，都是内心所向，并无对错之分。有人拥有普通人的幸福，就有人遗世独立；有人湮没于世，亦有人冥顽不化。不是一定要分个高下。

 “痛苦，是人的自由。快乐，也是人的自由。”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