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回到家打开房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家里的一切还是半个月前白疏桐离开时的模样,只是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
覆地的变化。物是人非,好一个物是人非,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原来物是人非才是这世上最残忍,最冷酷无情的字。白疏桐看着墙上挂着的父母的照片,她仿佛听到父母残留在这间房子里的欢声笑语,仿佛看到父母无数个日夜生活在这里留下来的影像,以及父母仍然徘徊在房间里的熟悉气息,她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谭宗明将她扶起来,带她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白疏桐却从沙发上滑了下来,环抱着自己的双腿背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更有安全感。于是谭宗明也像她一样坐在了地板上。
“谭宗明,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有我和爸爸妈妈的所有回忆,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如果再失去这间房子,我连回忆都没有了,我真的舍不得把它拱手让给别人。”白疏桐说,“你明天能不能跟大伯父他们商量一下,把这套房子留给我,其他的他们全部拿走,我还有一些存款,也全部给他们,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再想其他办法,我愿意拿我的一切来换,只求他们把这套房子留给我。”
谭宗明凝视着她,满眼都是心疼,最后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她说:“好,我会处理好的。”说完,他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并且悄悄在水里加了两颗安眠药。他把水递给白疏桐,他说:“你把这杯水喝了,一会好好睡一觉,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白疏桐点点头,接过水杯,一饮而尽,不一会,她就靠在谭宗明的肩头进入了梦乡。
原本白疏桐以为这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然而这一夜,白疏桐睡得很沉,很安稳,甚至她感觉自己都没有做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她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醒来,当她醒过来时已不见谭宗明的身影。她起身走出卧室,睡眼惺忪中竟看见客厅里坐满了人,荣兰在这里她不奇怪,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安迪、曲筱绡、樊胜美、关雎尔居然来了,她们和荣兰坐在沙发上窃窃低语。
看见白疏桐走出来,安迪她们立即站起身来,围到她的身旁,搂着她的肩,握着她的手,温言细语的安抚她。白疏桐懵了,她问她们:“你们怎么来了?”
安迪告诉她,她们听说了她家里的事,非常担心她,所以她们请了假一早赶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即使帮不上忙,能陪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共渡难关,也总比她独自一人苦苦支撑要强很多。
听了安迪的话,白疏桐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人就是这样,伤心难过的时候,即使没人关心没人安慰,也能忍着眼泪咬紧牙关挺过去,一旦有人说上一句关心的话,就立马挺不住了,伤心委屈痛苦和眼泪都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怎么都挡不住。
安迪等人簇拥着白疏桐在沙发上坐下。曲筱绡就急不可耐的问白疏桐:“小白,这是怎么回事啊?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小曲,你就别问了,”安迪转而对白疏桐说,“桐桐,你饿不饿,厨房里有刚煮好的粥,我还给你带了小笼包,你先去洗漱一下,我给你盛饭去。”
“是啊,桐桐,你什么都别想,先填饱肚子最重要,姐妹们都在呢。”樊胜美和关雎尔附和道。
听了22楼四个姐妹的话,白疏桐既心酸又感动,就在她以为她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时候,还有这样一群好朋友工作都不顾,请上假跑了那么远的路来到她的身旁,陪着她,关心她,一股暖流开始在她心里涌动。自从一年前云重妈妈云世后,她开始学会隐藏心事,不让过多的情绪外露,不对他人吐露心声,而如今,朋友们的关爱瞬间击垮了她所有的防备,击垮了她坚强的外壳,让她重新有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倾诉的欲望。于是她将这一年来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的事对她们合盘托出。
听了白疏桐的讲述,安迪等人才惊觉这么久以来,白疏桐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她们竟毫无察觉。她们眼中的白疏桐从始至终都有着明媚的笑容,乐观开朗的性格,却没想到她一个人抗下了所有。她的坚强令她们动容。
“小白,这些事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们说呀?”曲筱绡哭着说。
“我怕我说了,你们会嫌弃我。”
“桐桐,你说什么傻话呢?”樊胜美说道,“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我家这样的情况,大家也都没有嫌弃我,还对我这么好。更何况你人这么好,又能干。”
“是啊,桐桐,”安迪说,“以前,我总觉得我的身世已经够坎坷,没想到你的身世比我更坎坷。我们活在这个世上,谁都会有不为人知的隐痛,大家都是千疮百孔的,好在有朋友们在身边相互鼓励,相互扶持。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呀,桐桐,我们大家都陪着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关雎尔说。
“小白,需要不需要我帮你查找一下你亲生父母?”曲筱绡说。
“不用了,我并不想见他们。”
“为什么不找?那么小的孩子大冬天的扔垃圾堆里,是人干的事吗?我替你把他们找出来,再找人把他们打的跪地求饶给你出口气呀。”曲筱绡说。
“小曲!你不要再火上浇油了好不好?”安迪说,“桐桐,老谭说你昨天晚上就什么都没吃,所以他走之前给你煮了粥,你先吃点东西吧。”
“谭宗明呢?”白疏桐问道,她一醒来就被22楼的姐妹们包围着,差点把和她一起回苏州,似乎还陪了她一整夜的谭宗明给忘了。
“老谭说他有要事去处理,让你醒了以后先吃饭,等他回来。”安迪说。
谭宗明一定是去找她大伯父和她的那些名不符实的亲戚去了。听了安迪的话,白疏桐心想。
硕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白家人。而谭宗明这边却只有他和他的律师以及严天明三人,显得势单力薄。然而谭宗明冷峻的面容和周身的王者气势却使得白家人虽人多势众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秋江认出了谭宗明,昨天晚上,就是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拳,白秋江的半边脸都肿了,到现在还疼。昨晚他没有留意,今日一见,他才骤然看出,眼前这个男人气度非凡,绝非普通人,看起来是个惹不起的主。昨晚,他们当着他的面为难了白疏桐,难道今天他约他们来是来兴师问罪,替那个无亲无故的小丫头片子出头的?那么他跟白疏桐是什么关系?虽然白秋江心里有些发怵,但他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想着就算打起来了,他们也是绝不会吃亏的,所以他硬着头皮率先开口了。
“你是谁?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白秋江说。
“白秋山程思华夫妇刚刚去世,你们就这么为难白疏桐一个孤女,他们若是地下有知,想必会死不瞑目吧?这是你们想看到的?”谭宗明并没有回答白秋江的话,而是冷冷的反问道。
“为难她?”白秋江怒道:“她就是个丧门星,就是她害死了。。。。。。”
“害死白秋山和程思华的人是方塘!请你们务必记清楚这一点!”谭宗明厉声说道,“你们要想算帐的话,就去看守所,方塘目前就关在那里。”
听到这话,白秋江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看到白秋江的反应,谭宗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接着,他冷冷的对他们说:“如果你们再这么继续闹下去,相信我,你们绝对什么都得不到!”
此时白秋江刷白的脸突然涨的满脸通红,他说道:“你有病吧?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我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你们心里明镜似的,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你们闹这么一出不过是为了即将落在白疏桐手里的三套房子罢了,我说的没错吧?”
“你胡说八道!”听了谭宗明的话,白秋山气急败坏的反驳道。
“你算老几?凭什么插手我们白家人的事?”白秋江的妻子嚷道。
“白疏桐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跟白疏桐有关的事我都管定了!”
“你是那个小丫头什么人?”白秋江指着谭宗明的鼻子问道。
“我是白疏桐的男朋友谭宗明!”谭宗明说。
“所以你是来替她出头的?”白秋江问。
“不管怎么说,白疏桐这么多年一直敬你们为长辈,如今白秋山夫妇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对她,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吧?就算你们有困难,想要这三套房子,白疏桐难道会不体谅你们吗?难道白疏桐在你们眼里就那么不近人情、不念骨肉亲情吗?难道在你们眼里和你们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白疏桐还不如一个房子来的重要?”谭宗明质问道,这些话他早就想问他们了。
“我们从来都没有把她当白家的人!”白秋江大声说道,“她根本就不是我们白家的人,她不过就是一个野孩子,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而已,只有秋山他们两口子才会把她当宝一样,以前不过是看在秋山的面子上,我们不计较那么多,现在秋山不在了,她本来就应该从哪来回哪去。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那三套房子,那是秋山他们两个辛苦工作了一辈子攒下来的,他们走了,房子本来就应该是归我们的,难不成让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丫头片子拿走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凭她?会那么好心把房子给我们?是你傻还是我们傻?”
“你们这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谭宗明说,他忽然感觉很累,他替白疏桐感到委屈,替她感到不值,更为她感到心酸。“你们虽然不认她,她却一直把你们当做亲人。即使你们这样对她,她还是愿意把房子让给你们,但是,”谭宗明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我觉得你们不配。”
“你说她愿意把房子给我们?这怎么可能?”听了谭宗明的话,白秋江等人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那三套房子,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就算把事情闹得再大,他们也势在必得,因为她白疏桐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能拿他们怎么办。然而半路杀出谭宗明这个程咬金来,让他们有些不安,但他们仍然心一横,孤注一掷,打算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却没想到竟没废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让他们颇为惊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眼前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三套房子对于白疏桐的意义非同寻常,它们包含了白疏桐所有美好回忆和过往,所以,既使她同意把房子让给你们,我也是不会答应的,我不会让任何不配拥有它的人玷污它!”谭宗明说道。
“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搞了半天你是来耍我们的,”白秋江等人嚷道:“你果然是给那丫头报仇来的!”说着他们站起身来摩拳擦掌,想要给谭宗明一点教训。
“我话还没说完,你们急什么?”谭宗明淡淡说道。
“你说,你继续说,我看看你还想要耍什么花样?”白秋江撸了撸袖子,挥了挥拳头,气势汹汹的说。
“我会找人估算那三套房子目前的市值,它们值多少钱,我就给你们多少,在这个基础之上,我再多给你们一百万,条件是白秋山和程思华的后事由白疏桐和我全权操办,到时候你们只需做为逝者家属来参加葬礼即可,在那之后,白疏桐跟你们就再无瓜葛,你们再也不要来骚扰她了。你们也休想再打那三套房子的任何主意。还有,如果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说白疏桐害死白秋山程思华,或是再敢提起白疏桐身世诸如此类的话,我会让你们把今天所得到的一切一分不剩的都给我吐出来!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尽管可以试一试,我谭宗明说到做到!”谭宗明说完指了指身旁的律师,说道,“这是我的律师,这件事我会委托他全权处理。”谭宗明对他的律师和严天明示意了一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让他感觉窒息的房间。